“记恨也得有用。”闻秦不屑一顾。
闻一鸣笑了笑,只轻飘飘地说:“父亲说的是。”
熔都坐落着应家最大的产业,闻秦来此处和应家的负责人谈合作,然后傍晚在天街与应家约了饭局。途中经过达维安大桥,从那条大江上跨过。
这是一条闻一鸣从来没见过的路,于是风景也变得诡谲。
那个蘑菇小孩不知道何时坐在了他的右边,往嘴里塞着自己头上长出来的蘑菇,一副饿惨了的样儿。
窗外是放映的影片忽然拉了闸门。
天黑了,灯没亮,红月高高挂起。
整个世界都回归了真正的夜晚,那是闻一鸣作为天文观测员的时候,眼里最真实的颜色。
唯有这辆车内还亮着一层薄薄的泛黄色的柔光,闻一鸣眼里的母亲的脸逐渐扭曲,藤蔓亦或者是触手生长缠绕,像是油画被水抹开,糊成乱七八糟的样子。
父亲僵硬如蜡像,无端惨白的皮肤和空洞的眼神,手部皮肤与方向盘粘连在一起,像可溶于水的一切湿黏物体。
不可听见的模糊话语,母亲并不是母亲,父亲也不是。
那他是在干什么呢?
不过是想要……见证这一刻。
荧幕骤然亮起,白天吞噬黑夜。
然后轰鸣和尖叫冲撞耳膜,‘父亲’和‘母亲’惊慌失措地打开车门,又像没电的机器突然卡壳,一动不动。
闻一鸣下了车,碎裂的石块就在他面前砸下,前面的车瞬间变成废铁。这是一体式的桥梁,达维安大桥被誉为通往天国的希望之路,至少媒体是那么说的。
然后在这一天倒塌。
污染如暗流涌动的巨蛇在水里穿梭,一片阴沉沉的红色逐渐侵蚀这一片水流。
所有人都被卷入下方的暗流,无人生还。
那本就不是物理层面上的灾难,失控的文物勾连污染,也是在这一天,达维安大桥底下埋藏多年的文物现形,万中无一的灾难又何尝不是奇迹的一环。
作为承载人们探索极地和深海的依据,波吕斐摩斯之契。
世人在表达深切的悲痛之后,研究和开发也一步不落。
闻一鸣立于最后一块摇摇欲坠的石柱上,望见了桥对面几十米的应昭,他看起来刚到,脸上还带着惊疑不定。
最后一点浪花周而复始席卷根基。
碎裂,坍塌,重铸。
一切就好像碎裂的肥皂泡,在剧烈的疼痛袭来之前睁开眼,只剩下失重感久久不散。
梦醒了。
他舔了舔嘴角,还带着点餍足和遗憾。
也不过是个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