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璋倒是不像荣国公一般无动于衷,但也没有十分哀恸,在沈氏的殷切目光中,淡声宽慰道:“母亲凡事不要多想,多保重自己的身子骨才是。”
张妈妈见容璋还算是有孝心,趁机上林晚的眼药,“大概是林姨娘同夫人八字不合,否则怎么夫人一见到林姨娘就呕血?”
哪想世子爷竟不买账,“这事倒也不难,既然母亲见不得她,往后就不要叫她来请安,也免得她再冲撞了母亲。
这哪里是惩罚林晚,分明就是防着她这个做母亲的去祸害他的宠妾!
这世上最亲的人,本该是无话不说,可如今却闹得说个话都要拐弯抹角,沈氏只觉得心里一片冰凉。
难道三年前的事他都知道了?
沈氏突然无比心虚,以至于她竟替林晚辩解起来,“不是她冲撞了娘,娘这是老毛病犯了。”
容璋淡淡扫了沈氏一眼,沈氏根本不敢与之直视,疑心要被他看穿心底的秘密,可分明已经是如此明显了,沈氏还抱有一线希望,希望当年的事情他是不知情的。
是以,她十分大方道:“既然她已经入了门,几日后的除夕夜宴自然也要出席,顺道让大家都认认人。”
她要利用林晚去证明一件事——三年前的事,他到底知不知道!
望着张妈妈亲自端来的竹青地缠枝暗纹绣五福夹袄,以及一套据说是出自宣大家之手的金累丝头面,林晚忐忑得不知如何是好,以至于当夜容璋一来折香馆,林晚便迎到了门口去,“三爷,除夕家宴我能不能称病不去啊?”
到底还是怕留园的事重演。
此时是夜里,廊道下的灯笼都点亮了,容璋低头去看林晚,廊道下灯笼的冷光渡了一层在林晚的面上,平添了一份清冷感,倒是叫容璋神色有些恍惚。
他停下了步子。
可当林晚目光看过来,在看清她眼底那不加掩饰的爱意后,他恍惚的眸光霎时清明了过来,剪着胳膊往前走了几步,将林晚丢在后边,“你是要在国公府过一辈子的,你还能躲一辈子不成?”
林晚小碎步跟上,直截了当说:“我这不是怕万一又闹出留园那种事么?我不想给世子爷丢脸。”
容璋突然踅过身来,严肃地看着林晚道:“晚晚,你要记住,从今往后你只能是徽州的林晚,要同你过去的一切划清界限,谁问你都不是从前的林小仙儿。”
林晚是唱《七仙女》这出戏名动金陵的,圈子里称她林小仙儿。
要和过去一刀两断吗,林晚首先想到兰英,“那我以后不能见兰英姐了吗?”
容璋毫不犹豫道:“不能。”
林晚都快气哭了,“可她是比我亲姐姐还亲的人。”
容璋淡淡瞥了她一眼,也不和她吵,只掰开揉碎和她讲道理,“林宴的才学,明年必定高中,届时大小也是个官身,你儿子能有这样的舅父,才能抬得起头,你说我说得对吗,晚晚?”
是这个道理。
她自己被人看轻就算了,绝不能叫孩子受连累,林晚沉默了一会儿才道,“那如果兰英姐也从园子里出来呢?我是否可以私下同她来往?”
容璋想了想,“这倒是可以。”
林晚又说了兰英想请他给郑老板打招呼的事,一句话的事,容璋答应得也很爽快,当即眉开眼笑起来。
容璋看她刚才阴雨密布的脸霎时拨云见日,也是好笑,“没想到你倒是个重情义的。”
林晚心情好,便逗他,“世子爷莫非是吃醋了?”
容璋揉了揉眉心,颇为有些无可奈何,“好了,不是说母亲送来了除夕穿的衣裳和头面,你穿来我替你掌掌眼。”
林晚看了眼正在斟茶的丁香,后者立马识趣地退了出去,还将门给关严实了。
屋里四个角落都添了炭,虽然下头还穿着十二幅水墨风裙,但脱了夹袄还是有些冷,是以她马上就穿上了那件竹青的袄子。
她低着头,一心只想快点穿好,全然没有注意到,容璋在看清袄子上的竹青地缠枝暗花绣蝙蝠纹时眸光霎时一暗。
还不等林晚系上盘扣,便迫不及待地拦腰将她抱起,绕过屏风后头时候,还将高几上那一个插了梅枝的白玉瓷瓶给摔了个稀碎。
他将她扔在床榻上,眸子里似淬了火,一面解开腰带,一面虎视眈眈地看着她。
他气息是明显的紊乱,是林晚不曾认识过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