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令辞完全不知道洛以鸣心中的震惊,他走到洛回雪跟前,望着罗袜尽褪的脚掌。
五指莹白如暖玉,指甲盖下是粉嫩的软肉,线条圆润,宛如一件雕刻的艺术品,让人移不开视线。
洛回雪被看得紧张,脚趾忍不住往里缩,不小心扯到肿处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盛令辞恍然回神,温声道:“忍着点。”
他将被洛以鸣丢在一旁的绢布罗袜捡起来,套回洛回雪脚上,只露出伤到的上半部分。
洛回雪因他的细致温柔而感动,看向盛令辞眼神愈发感激。
“这里疼吗?”盛令辞两只并做一指,隔着裙摆点在脚踝周围几处。
声音清润温和,如夏日里竹林间刮过的一缕微风,清新舒畅,心旷神怡。
洛回雪有瞬间忘记了疼。
“有点。”
“这里呢?”
“不疼。”
……
来回几次,盛令辞大抵心里有了数。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蓝色锦帕盖在脚踝上方,一手隔着帕子握住细软的脚踝上方,另一只手轻扶脚掌。
像是避嫌似的,又像是消除她的顾虑,盛令辞的双掌没有碰到洛回雪任何一处裸露的肌肤。
然他掌心的温度早已透过薄薄的屏障,直击血肉,游走全身。
洛回雪紧张地浑身绷直,她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盛令辞修长有力的手,已经做好再一次痛不欲生的准备。
“你喜欢纸鸢吗?”盛令辞忽地问了个风牛马不相及的问题。
“什么?”
洛回雪思绪凝滞了瞬间,不明白他为何有此一问,思索间只听盛令辞已经放手。
“好了。”
大抵是她才经历过难以忍受的疼,盛令辞这点痛竟让她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只有微微的酸胀感。
与洛以鸣粗糙的手法相比,盛令辞堪称华佗再世。
洛回雪回过神,明白刚才是盛令辞故意让她放松分心才随意问的问题。
再次感叹他的观察入微,体贴细致。
洛回雪低头凝视半跪在自己跟前的世家公子,以她的视线只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
春晖透过层层翠叶打在盛令辞的下颌边缘,柔光模糊他锋利的棱角线,拉近他藏在高处的俊美皮相。
眉骨高耸,鼻若悬梁,一双眼睛望过来时眸光深邃,让人无法忽视。
洛回雪情不自禁地与顾流风比较起来,不得不说,盛令辞的俊美与顾流风完全不同。
她莫名联想到那夜在画舫细篾之下,他焚香品茗的场景。
刚中带柔,冷中有热。
他拥有无人能及的显赫家世,同时自己能力出众,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却愿意在她一个三品小官之女面前纡尊降贵,言语行动间不见一丝轻浮。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大抵说的便是他。
清风徐来,一片被冬天遗忘的枯叶随风而落,缓而轻地落在盛令辞的头顶,半没入黑发间。
他的头发用玉冠束起,一丝不苟,如同他这个人一样严谨认真,这片忽如其来枯叶着实与他格格不入。
洛回雪好像被蛊惑一样,不顾男女之防,鬼使神差伸手去拾那片边缘微蜷的落叶。
盛令辞多年军旅生涯,五感格外敏锐。
察觉头顶有东西靠近,他本能地用手制住,不料掌心触到大片柔软细腻。
空气顷刻间凝固。
“对、对不起。”洛回雪脸上刚散去的热意瞬间回笼,比之前更热,更臊。
她在做什么,怎么能如此失礼。
洛回雪恨不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起来,亦或者找块布盖住自己的脸。
盛令辞抬眸,一枚泛黄的银杏叶被两根葱白无暇的指尖轻捻着,挡住洛回雪大半张脸,露出一双盈盈羞意的美眸。
长睫轻扇,带起簌簌柔风,到他心里时已然掀起一阵飓风。
“无事。”盛令辞松开滑嫩细白的皓腕,面无表情起身。
在无人看见的盲区,他将手背在身后。
五指微拢,感受她留在掌心残留的温度。
洛回雪赶紧整理好自己的衣襟,又在洛以鸣的帮助下穿好鞋袜。
“盛世子,今日之事多谢您的救命之恩。”洛回雪对着盛令辞略微福身。
“我只是顺路。”盛令辞伸手虚扶,“不必记挂在心。”
“对您来说是举手之劳,对我来说是再造之恩。”洛回雪望着他,目光澄亮:“今后若有我能帮上忙的,一定全力相助。”
洛以鸣迫不及待地跟上:“我也是!”
盛令辞的目光不自觉移到洛回雪腰间挂着的香囊,顷刻间又移开。
他看向洛回雪清澈澄明的眼眸,里面是对她满满的感激与信任,喉间滚了一下。
她其实可以帮他的。
上次进宫,陛下已经在考虑他的婚事。
武定侯的声望和势力已经到了鼎盛之际,盛令辞不会考虑同等权势的高门贵女,以免引起陛下猜忌。
正三品副都御史,没有实权,刚刚好。
洛回雪与顾流风的婚约只是口头约定,他们还未正式下三媒六礼,算不得正经定亲。
只要他想,他有无数种正当的、合理的手段破坏这门亲事。
这个念头像春日冒头的新草,风一吹,雨一润,便四处疯长。
弹指间,恶念已经占满他整颗心脏。
压不掉,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