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头那人抹去额前虚汗,细细打量面前黑狗,怎苦找一天未果,深更半夜跑出来一只?还自己送上门来。
见是只黑狗,其余几人兴奋起来,七嘴八舌说着,“这就是那什么,什么得到全不费功夫。”
“哈哈哈,老二你又想臭嘚瑟,人家说的那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听音儿你都听不全。”
“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天助咱们。”
领头那人没说话,脚尖挑起地上石子砸过去,黑狗只是躲了下,又摇着尾巴看过来,他这才放松下来,朝身后几人说:“快拿麻袋套起来。”
任卷舒挣扎两下,做做样子,被套进麻袋拎起来时,只听外面那人说,“这畜生看着挺壮实,拎起来也没多少重量。”
太轻?她爪子勾勾,给他增些重量,又听那人疑惑道:“怎感觉重了不少?”
“手上没劲了,自然觉得沉,来来来,我抗一会……”
晃晃悠悠半天,麻袋外断断续续的闲话打住,只听“吱吜”一声,应是木门打开,看来到地方了。
任卷舒支起耳朵听。
“杨老爷和归系道长在何处?”
娇嫩的声音答道:“都在西厢房。”
继续晃晃悠悠半天,“哐”的一下被甩在了地上,一时没防备,着实摔的不轻,气的她想跳出来骂这几人。
“刘管家,麻烦您通报一声,黑狗找回来了。”
“等会儿吧,姥爷正和大师商议正事呢。”
任卷舒听着几人连连应下,没再有后话。
什么正事商量这大半天?任卷舒心里泛起嘀咕,虽说罩了层麻袋,也扛不住这夜里的冷风。
“等会儿,走的时候可要绕开南边那间屋。”
“是不是那人皮?”
“嗯,听说是镇在南边那间屋子里,绕开走,别惹上不干净的东西。”
“东西找来了?”声音洪亮,一嗓子撞破小声嘀咕。
“找来了找来了,杨老爷,道长,你们看看,全身黑黝黝的,找不出一根白毛。”
任卷舒只感觉麻袋被拎起,忽地,火光耀地睁不开眼,也暖洋洋的。
“啊?!”五名长工一时没缓过神来,“猫?不对啊,怎么会是只猫!”
“我们当时都检查了,是狗!是只半大黑狗,全身黑黝黝的,没有半根白毛。”
“是啊,都检查了。”
五人越说越觉得害怕,“闹鬼了!绝对是有鬼!狗怎么会变成猫的。”
“喵~”小黑猫从麻袋里钻出来,抬眼瞧了个遍,扭头跑到一旁盆景后面躲着。
十多双眼睛看着,天王老子来了,这也是只黑猫。
“罢了,应该是那妖物用了障眼法,故意阻碍贫道。”
小黑猫探出头看向说话之人,他一手捋着山羊胡,小眼微眯,大鼻子通红,不知道是喝多了,还是冻得,整个人看起来一副不聪明的样子。
不及师父半分英姿。
刹那间,四目相对,任卷舒微微一怔,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有师父给的香囊,又用法术遮掩妖气,谅他也看不出端倪。就是没想到他那小眼睛还挺犀利,再加上左眼疤痕,从眼尾滑到额头,猛地看过来,搞的她心底一紧。
杨角道:“归系道长,如今该怎么办,那妖物已经藏身在怀州城内了?这黑狗找还是不找?”
归系道:“黑狗肯定要找,看来必须得布阵引它出来。杨老爷,我方才说的朱砂,必不能少。”
杨角挥挥手,示意仆人和长工都退下,“朱砂堪比那黄金,您说的那个数,就算把我这家底掏空了也拿不出来啊。前几日,光是买符纸、桃木剑,还有您说的那些,就已经快将我吃空了,这朱砂……”
任卷舒环视一圈,这宅院确实看不出是有钱人家,目光又落回杨角身上,此人看着不过四十,将自己吃的憨态可掬,胖乎乎的。
归系道:“杨老爷,你也是为了怀州城的百姓,这个钱于情于理不该从您自己身上出。此妖太过凶残,不然我也不愿用如此麻烦的阵法,朱砂是阵法关键,实在是推脱不得。”
杨角叹了口气,明明是圆润的身段,却透出一股沧桑,“我看近几日它十分安静,也没作恶……”
归系打断道:“杨老爷,可别忘了南厢房的人皮,它这几日是消停,但说不定哪天就要大开杀戒,妖可都是穷凶极恶之辈,别妄想它们善念大发。”
任卷舒暗暗呸了他一声,自己道行不够,就开始胡说八道,那些谰言都是这些人传出去的。再凶险的妖,师父也没用什么朱砂,江湖骗子!
杨角刚想开口,便被前来传话的下人打断,“老爷,外面来了一男一女,说是宅院里中人偷了先春客栈的猫。”
杨角这才转身瞟了眼,抬手道:“逮了,给他们送出去。”
“是。”那仆人弯腰退开,撸起袖子变朝她过来。
任卷心里笑了下,随后便开始一阵乱窜,仆人左扑右撞,把累得自己气喘吁吁,她扭身溜进缸与墙角的缝隙中,露出双翠绿色眸子往外瞧他。
实在搅得心烦,杨角叹气道:“让他们进来,自己逮出去吧。”
“是,老爷。”
她松了口气,等的就是这句话。
待雪芽和朱又玄进来,她“喵”了声,自己从缝隙钻出来,跳到雪芽身上来回蹭。
杨角看向两人,稍稍客气道:“实在抱歉,本以为是只野猫,下人就抓回来了,没想到是二位养的,对不住了。”他伸手作揖,“杨某在这给二位配个不是。”
雪芽莞尔,“杨老爷言重了,这小东西就爱乱跑。”
“二位可是初到怀州。”杨老爷细细端详着,怀州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生活在这的百姓,他能认个七七八八,看两人实在眼生。
“我们四处游历,确实初到此地。”朱又玄瞧着院落,故作欲言又止的模样。
杨角道:“小兄弟,可还有事要说?”
朱又玄道:“你们是在捉妖?”
归系道长先是一怔,随即看过来,先声问道:“小公子还懂这些?”
朱又玄叹气道:“实不相瞒,我们是捉妖师,但学艺不精,这才师父赶出来历练。”
杨角眼底闪过一丝光亮,急忙问道:“两位能否看出是什么妖魔鬼怪在作祟,可有解决办法?”
朱又玄挠了挠头,“我们这般道行,实在看不出。”
雪芽将小黑猫放在地上,拍拍头,轻声道:“出去找阿姐,不能再乱跑了。”
杨角眸底光亮暗下去,看着黑猫自己窜出去,不免担心道:“你们不抱着,一会又要跑丢的。”
“我妹妹在外面接着它,没不了。”雪芽莞尔,“妹妹胆子小,方才不敢进来。”
杨角把头点点,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心里。
“两位师承何人,归的是什么派系?”归系道长皮笑肉不笑的发问。
朱又玄开始学着任卷舒胡编,“我们自西北而来,师父是青玄道长,入的是天心派。害!说来惭愧,我们三个的修为,都不好意思说出口,也是有辱师门。”
归系道长又扯了几句,朱又玄就当听个响儿,再吹嘘上几句,也是把他说的喜笑颜开。
雪芽柔声道:“道长,我们可否跟您一起捉这恶妖,也好长长见识,历练一番。”
还没等朱又玄开口,杨角先说道:“好啊,多个人,总归多些力量。”
归系点点头,杨老爷都这样说了,他自然也不好再多说。
“那几位先去说,这夜里风寒。”杨角招待着几人往大堂走,刚踏上台阶,便听身后下人喊道,“老爷!这个女子说要找她阿姐。”
任卷舒跟在仆人身后,满脸乖相走过来,冲几人点头示意,又轻声唤了句,“阿姐。”
杨角道:“这位就是你们的妹妹吧,快一起进来。”
归系似笑非笑地眯了下眼,方才走了只黑猫,这便来了个红衣女子,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