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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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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的作战室透出一线光。

进口家具在橙光的包裹中显得模糊,接近凌晨两点,橘发的干部刚从外面回来。大衣敷衍地丢在椅背,礼帽却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看得出很珍惜也磨损得有些厉害了。内侧帽檐有用银线绣的花押字,[Rimbaud],我稀薄的法语理解下来是兰波的意思,估计是上一任主人。

吧台放了一些小食,是苏打饼干、火腿、奶酪组成的拼盘,都不像有心情碰过的样子。

中原中也站在沙盘桌前,手边放着喝到一半的红酒。压迫感和血腥气几乎从身上淌下来,然而他在吸烟。一口袅娜的雾吐出来,他咬牙切齿地将烟蒂摁在玻璃烟灰缸。我站在光和暗的切割线外静静等候,注视着门缝里渐熄的烟头。

中也突然咬下哑光黑皮手套,声音既含糊又冷硬地传过来:

“你还要在那里站多久?”

他的目光落在光与暗的交界线上,仿佛是他亲手画的,表情十足的不满,嫌弃线画得不够直。我只好握住黄铜的门把手,跨过这条明黄的线。

我试图用自己的思维理解他:“今晚死人了吗?”

“不是我这边。”他说我,而非我们,这让我对他的好感上升。比起太宰和森自负的贪婪,我更喜欢他直白的冷酷。

他拽了一下喉咙上的choker,仿佛嫌紧,然而搭扣和皮革经年累月嵌在一起,第一下没扯松,他不再尝试,丢给我两张照片。

哦。

第一张是我和费佳打雪仗。

第二张是他和一个白发男人站在深夜的天台,月亮大得畸形。

涩泽龙彦,我的哥哥和中也的部下都死在他手里。

“你知道这件事吗?”

我从来没有听过中也这么坚硬的声音,哪怕我用枪托打了他的脸。顺便一提,我真的非常得意那一次的出奇制胜,死了我都要当成生平事迹刻在墓碑底座。

但我必须郑重地回答中也的问题。

如果我不想他成为我的敌人。

“我知道他们认识,”我静静地说,“但我不知道他们的相处细节,也拜托费佳暂时不要告诉我涩泽龙彦在哪儿。”

“为什么?”

我说,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杀了他。

“可是我想,”中也的鼻音有点重,声音粗粝僵硬,大概是被烟酒糟蹋的,“我做梦都想。既然如此,你什么都不知道,知道的又不肯说,你对港-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说到这个我就有得聊了。

“我是森先生贫穷时买不起的月亮,是太宰溺水想一块儿拽下去的情人,是红叶物伤其类的那个[类],”我从桌上的烟盒抽出一支烟咬在嘴里,中也很幼稚地把火匣滑到桌子对面一侧,我弯腰从他的手上借了火,“我也是老师曾经最得意的作品,是监护人意志的容器。对了,我还是俄罗斯人实现野心的道具。”

我笑着把烟喷在他脸上:“我还不够有价值吗?”

我对他伸手。中也面无表情,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毕竟这个部位跟喉咙太接近,但出于自负和难得的放纵,他没有阻止我,按捺住本能才是真正困难的事。

两秒内手指灵巧地替他解开choker,我没有说话,但得意的味道不言而喻,意思是我甚至对你也很有用。

中也说:“你笑起来很难看。”

我说你活该找不到女朋友。

我们谁也不肯退让地对视,半晌,我收回目光,拿起我和费佳打雪仗的照片。这张不知道何时偷拍的照片拍得非常好,雪天的意境,漂亮的人物主体。费佳当然很漂亮,否则我干嘛跟他谈恋爱。只是我看累了,凑到烟头旁边将照片纸点燃。烧到差不多,我轻描淡写地把灰烬抖进烟灰缸。

回过神,中原中也强烈地注视着我。

他的蓝眼睛明亮得像在燃烧。

“俄罗斯人呢,”他说,“他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说他是我的森先生。

“什么意思,他是你老板?”

“不,”我说,“他是曾经'替我烧毁机车的人',也是后来背叛我的人。因此,他是我的,如果他的结局是监狱,我要成为送他进去的人。如果他的结局是死亡,那么他脑袋里的子弹一定出自我的枪口。”

中也的表情愣了一下,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向我提过的不良嗜好,于是明白了我烧毁机车的比方。

“你居然还记得。”他古怪地说。

“我总是记得,”我的眸光落在他脸上早就褪掉的青紫,“不然这里就不是瘀伤,而是一颗子弹了。”

“第二次呢,”他执着地问,“为什么要装成哑巴。”

我不说话,他居然也陪伴着我的沉默。可是我说不出话,我也不想解释。如果他不能明白开口说话是一种奢侈,解释也无意义:

“反正我不是真的哑,这个问题还有意义吗?谁会喜欢坏掉的人?谁不喜欢敏锐的人,果敢的人,有价值的人。如果情绪稳定,有趣,即使对手也会留有余地。这样的人才能生存得好,这难道不是我还活着的理由吗?”

这个晚上,我一不留神说得太多,远远超过了我的本意。

我故意把烟蒂丢进他剩了一半的红酒杯。火源接触酒液的一刹那发出嘶嘶声,很快死在里面,变成恶心的悬浊液。中原中也生气也好,吩咐人把我关进牢里也好,我都不会介意。四年前我是客人的身份,四年后这是我的真实处境,我会感激他的诚实。

我已经太疲惫了。我想问中也为什么在这里,也是因为做了噩梦吗?

离开的千钧一发,我的手被拉住。

这不再是他暴躁到留下指印的力道了,他的手指很长,占有欲地圈住我的手腕。中原中也不是一个对敌人温柔的人,也不是一个对敌人暧昧的人,即便我对他了解不多。

“你在看不起谁。”

他嗤笑着说道,目光锁定了我的眼睛,两种深浅不同的蓝色相遇,他动作缓慢但坚决地把头靠近我,慢到给我抽身的机会,也给自己一个反悔的余地。

可是他没有停下来,一次也没有,他的另一只手攥着解开的choker,指节用力到微微泛白。事后回想我为什么不躲开呢,子弹都躲得开,没理由强者的一个吻就蛊惑了我。

他的眼睛太澄亮了,一望而到底,没有虚假的空间,也没有媾和的余地。眼中投射出渐渐放大的我的影子。全然的一心一意,看不见杂质。他把自己投入在了这个本该无足轻重的吻里。

虚荣蛊惑了我。

我从他的吻里尝到愤怒,红酒和尼古丁的味道。也想起了[爱和死一样强大]的前一句分明是:

[我渴望有人暴烈地爱我,至死不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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