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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终,我一路跟着白色狮虎兽来到一条人迹罕至的走廊。这一侧远离客房和主楼,倒像未成年人住的地方,暂时地荒废了。墙上画着褪色的向日葵,很多家族都有养育成员遗孤的传统,甚至跟自己的继承人放在一起养,将来好死心塌地。野兽用自己的身体挤开微敞的门。
卧室很黑,遮光帘拉得严实,主人估计也在睡午觉。真是懒鬼,五点多了还睡。我适应了两秒,突然整个人被抵在了门上,金属的门锁不详地咬死,我的喉咙被男性骨节分明的手掐住,没有任何留情的余地。我默不作声地抽出匕首捅向对方的腹部。他提前预判到一般攥住我握刀的手腕。
Xanxus啧了一声:“一点长进都没有,还是老一套。”
他的手松开了一点,虚虚地圈住我的脖子,我说:“你放开,我保证不刺伤你。”
“骗子。”他慵懒地收紧另一只手。
他的体温很高,仿佛让我产生被灼烧的错觉,他把我的手腕抬起来嗅了一下:“一股泽田那个小鬼的火焰臭味。”他听起来厌恶至极,阿尔法男性是这样的,他们对领地有明确的划分。
我轻笑出声:“你听起来好像一条狗。”
以往到这个地步,我们就开始拆迁了。一年没见,不仅纲吉变了很多,Xanxus貌似也添了一份沉着的气度,没半点上钩的意思。他的指尖漏出死气之炎,超出了我觉得痛的范畴,死命按住我退缩的手,独裁地把其他人残余的火焰烧光了。我哪怕知道没有真的受伤,忍不住重重地踩在他的脚上。
他用膝盖顶开了我的双腿,时机掌握得恰到好处。我们确实熟悉彼此,出招的动作在无数次的对战中烂熟于心。我那些不入流的小花招也是。
黑暗里他笑得不可一世:“都说你一点长进都没有了,你是不是被斯夸罗和那几个小鬼溺爱傻了。以至于栽在俄国人和日本人的手里。”
他果然对我的行踪很清楚。
我防御性地握紧了匕首,他的手从我的喉咙上移,碾在了我的嘴唇:“再咬就烂了。”
他听起来很鄙弃:“不争气的家伙。生气了咬,想哭还是咬。”
他的指尖有浓重的尼古丁和波本味,我喝的第一款酒就是波本威士忌,从此堕入烟酒的恶习,这两个月才开始收敛。说到底是怕死,害怕四十岁不到患上肺癌。粗砺的指腹磨得我的唇瓣生疼,我喜欢手上有茧的男人,看起来务实,他们拥有的一切不完全是空中楼阁或父辈的余荫。
我用力咬下去,尝到了血的味道。
Xanxus说:“看现在谁是狗。”
我不喜欢他话里傲慢无礼的意图,松开了手指,匕首落下去扎在地毯上。抬手我摸到了他腹肌上的疤,那是一个很窄的刀口,和我的武器吻合。我说:“你那天显眼得要命,讨厌死了,好像谁在你眼里都是垃圾。”
我确实记到现在:“最讨厌你看我的眼神,好像我是只没断奶的小狗。”
Xanxus不屑地哼了一声:“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最好是泽田那种,会讨好你,手上干干净净的。”
“不,”我平静地反驳,“说到底我不是恨,是羡慕。你看起来是我长大以后渴望成为的人的样子。”
绝对的自我和骄纵,拥有力量,忠心的部下和不受约束的恶习。
他再一次警告地把指腹碾在我的嘴唇上:“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
我收集他指尖咸味的血和汗:“为了你,我的守护者笑话我像小学生。”
“他说,只有小学生才会扯喜欢女孩子的头花。他说我们这种被当成武器养大的小姐少爷多少有点情绪便秘,我和你怎么不算烂锅配烂盖。”
我的后背突然痛起来,木头浮雕嵌进我柔软的脊背。Xanxus意识到了我皱起的眉头,一只手垫在我和木门之间,我的背上算是受伤最少的部分,一方面我只会把后背交给信任的人。另一方面这个部位太敏感了,受伤搞不好就是高位截瘫。
他慢慢地一节一节摸索出我的脊骨,我的背上有一层很薄的纤细肌肉。没有疤,除非是从正面对穿,我不允许任何人在我背后捅刀子。
这里原来有花腐烂的味道吗,我看着他眼睛里不加掩饰的欲望与渴慕,虚荣的感觉太好了,令我头昏脑胀。我笑了一下:“这是你的房间吗?”
Xanxus不耐烦地用鼻音作答,很热地喷在我的耳垂。这是他十六岁时候的卧室,怪不得我不认识,黑暗中依稀看见乐高模型和教科书,我偷笑起来:“我还以为会看见圆床,黑色的床单和天花板上的镜子。”
一只手警告地掐住我的大腿:“你如果不打算留下,就不要再说下去了。”
我把手摁在他的腹肌,将他推离我。他呼吸的声音沉重,赤瞳微妙地闪烁着捕食者的光芒,但还是照做了,然而我慢条斯理地把他继续往后推,直到他的拖鞋碰到床尾的沙发脚,膝盖弯曲跌坐进沙发里。他的神色里倨傲占大多数,仿佛只想看清楚我在耍什么花样。或者我是刺客,但有一把很珍惜的古董刀。那他也会让那把刀接近自己的喉咙,以便看清刀上的花纹。
我挤进他敞开的双腿,在他的腹部,那个我十五岁时亲手捅穿的刀疤吻了一下,低声下气地说:
“对不起,我猜一定很痛。”
视角天旋地转,回过神的时候,我陷进了猩红色天鹅绒的沙发里,大腿内侧的软肉被掐得生疼。我向来喜欢Xanxus的眼睛,傲慢是七宗罪之一,他恶得坦荡,更强得坦荡。年轻的时候我看着他仿佛在照镜子,他是我渴望成为和拥有的一切。
他开口:“……”
门嘭地一声打开了,被力道砸在墙上,把手几乎撞出坑,抖落下古堡细细的灰尘。斯夸罗自大的声音传来:
“臭小鬼喊我们吃饭了,他们貌似在找臭丫头……”
他不说话了。
我从沙发滚下来,抢先说道:
“是他勾引我的!”
Xanxus:“……”
他的呼吸依然急促,平息下来费了一些时间。低沉地笑了起来,他那种嘲弄的口气仿佛在意料之内,双臂张开搭上沙发背,歹毒地剐了我一眼,意思是回头找你算账。
斯夸罗大骂:“当然是他勾引你,不是我说,boss,你泡谁不好?她才十六岁!你做个人吧。”
我一边笑一边从门缝溜走了,晚风里有玉兰快要开花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