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选的是姜夫人。
毕竟普通人大抵不会将姜芷微与骠骑大将军扯上关系。
“取了姜夫人的心头好,还请我敬姜夫人一杯。”王峥单手执着孤本,一手举着酒盏,看不出半分珍惜古籍的样子。
“将军言笑了。”姜芷微举杯与席上人遥遥碰杯。
姜芷微有想过和王峥再见的一天,或许是在燕京城避无可避的酒宴上,他带着娇妻稚子遥遥相望,倒是未有想到在袁州这种不搭噶的地方。
她原本是垂着眼不愿意看这种画面的,刘远道的孤本给了这种武夫,想着就觉得有些心痛。
可偏偏武夫要敬酒,姜芷微扯着一张虚假的面皮,一饮而尽,却不知酒是什么滋味。
阖家欢乐的饮宴不至于留到太夜,酒过三旬之后各位夫人便领着小辈们回暂居的农舍了,以免喝多了的男人言语不当惹孩子笑话。
姜芷微回到小屋,倚在简陋的床边,宴席上波澜不惊的脸倏尔变了,她抚着额,忽而有些头疼,认真思考着要不干脆理一理行李,跑回琅琊州算了。
她与王峥有旧,再留在袁州,怕是总有一天事态会不受控制。
而宴席之上没有了夫人们的管束,气氛为之一变。
“哎呀!”饮酒体热,席上有人的衣襟大开,从脸到胸口都泛着红,似是偶然间想起,“我在这乡野山间偶遇一只山莺,不知道诸位有没有兴趣共赏?”
有人露出了然的神色,这人是袁州出了名喜欢玩弄脂粉的,所提及的山莺总不会真是长着尖嘴的,有人大着胆子瞟王峥的神色。
主座之人单手执酒樽,脸上看不出喜怒。
便有好热闹的催促:“康兄,可别卖关子了。”
只见提出这一茬的男子轻轻拍手示意,有女子闻声款款而来,不知在一旁候了多久。
这山莺不过是附近的农女,装扮素净,只簪一朵浅色的花,面上带着些羞赧,不等人催促,开口清唱一曲山野小调。
她的声音又亮又野,又无家眷在旁,听得席上众人蠢蠢欲动,浮想联翩。
“王将军,我有个不情之请。”有郎君偏偏不为所动,他起身朝着主座抱拳示意。
在整个酒气弥漫,桃色渲染的宴席之上显得格格不入。
王峥定睛一看,原又是方才频频对着姜夫人示好的少年人。
“我仰慕刘远道许久,那本游记...还望将军成全,割爱于我。”
王峥眯着眼,单手撑着侧脸。
这话语听着有些耳熟。
“我仰慕公子,”耳边是多年前少女的声调,“还望公子成全。”
成全什么?
他有些醉了。
“我愿意以宝器交换,只要将军能看得上...”吴启彦不顾一旁父亲的眼色,执意讨要一本书。
“你不服气?”王峥打断他。
“是!”少年的回答丝毫不犹豫,“将那本书以投壶这种游乐方式易主,太过儿戏了,姜夫人风雅,不为俗物所动,以古籍为彩,但是跟钗环不同,前人诗文流传是待觅知音的啊!”
他为此愤愤不平。
钗环可以配搭以衣衫和妆容,无论怎样总可以以此找出适合的机会,但是诗词游记必然要有人明其真意才好,或是欢愉、或是苦闷,要在那无声的文字之中体会情感。
怎么可以以投壶这种靠运气或是力气的事情来决定归属呢?焚琴煮鹤也不过如此了吧?
吴启彦抬首,便见到主座的将军以一种似笑非笑的眼神盯着他。
“好。”王铮举着酒壶仰头饮了一口,“只是我不愿与你交换,但可以给你一个与我比试的机会。”
吴启彦有些意外,身居高位、压迫感十足的将军竟然简单应下了。
他素有才名,算是一辈之中的佼佼者,但始终是年纪小未有官职,就连吴启彦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要与主座之上的男人争锋相对。
仅是因为情敌最容易辨认出彼此的身份了。
那无法克制的落在同一个人身上的眼神,那在平静之下的相似的渴望,无法隐藏。
这种微妙的对立只有双方才能体会到。
“那小侄便斗胆与将军试一试诗文!”吴启彦深吸一口气,如此要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