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秒后,她顿感不对,赶紧晃醒小满,“有人正往这边来,该不会是那群北狄人吧?”
小满一骨碌从棉被上爬起,她也听到了那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小满低头思索片刻,伸手推倒盖在火堆上的瓦片,又将被子扯到墙角,招呼嘻嘻过来,“他们的目标不一定是这间屋子,现在往外跑已经来不及了,先躲在他们一时间看不到的死角碰碰运气好了。”
嘻嘻嗖地一下钻到被子下,使劲靠向墙角,似乎正在cos苔藓。小满借着糊着一层薄薄窗纸的窗户作掩护,屏息静待马蹄声的主人。
最先出现在小满视野中的还是昨天晚上的眼熟面孔,那个领头士兵。他带着四个人直奔后院,似乎正在搜寻什么。
好在他们看都不看下人房一眼,直接去往一个偏僻的拐角。那里是小满的视线盲区,她只好耐心等待他们的再次出现。
不多时,领头士兵手里拿着一副纸牌,三个橙黄色小球原路返回。小满想到了昨天那个身穿现代服饰,说要给大家表演“法术”的男会员。这两样都是魔术道具,难道昨天晚上被他们抓走的男会员要给他们变魔术?
院中再次恢复了寂静,小满再三确认过他们已经离开后,才小心翼翼地离开下人房。
下人房的后方十几米处是这家的柴房,除了一小半批得整整齐齐的木材,还有一捆麻绳和几块脏兮兮的破布。估计当初那个男人凭空出现在这户宅子中,被当成流氓或者小偷一类人抓住关在了柴房中,预备将他扭送官府的前夕这家人被灭了口,他也因此落到了北狄人手中。
泥泞不堪的地上扔着一个深蓝色的帆布包,里面是一些破碎得看不出原型的瓷片和木片。小满仔细翻找着帆布包的角角落落,祈祷北狄人眼瞎,能给自己留一点半点小东西。功夫不负有心人,她还真就摸到了一个口袋夹层。
一枚精致的不锈钢戒指躺在小满手中,光滑的表面反射着银白色的光芒。戒指的直径对于小满的手指来说实在是太大了,她将戒指揣进口袋,继续翻找着帆布包。帆布包里除了一根橡皮筋外别无他物,小满悻悻地攥着两样战利品回到了下人房。
皮筋给嘻嘻扎头发,戒指则被她套在了拇指上。小满做好安排,屁股一歪,重新坐回到棉被上,“这下他们估计不会再来了,这里很安全,我们又有食物,可以再呆一天。”
睡觉是消耗最少也是最安全的苟命办法,两人沿袭着三小时一换的规律继续补觉,时间一晃来到了下午。
烧了小半天的宅子主屋终于塌了,它嘎吱怪叫着倒下,尘土四散。主屋是率先倒下的多米诺骨牌,紧接着,宅中的房屋一个接一个倒塌殆尽。
小满她们想要继续在这里苟命的想法在看到下人房屋顶天光大开时破灭了。罪魁祸首是一根燃烧的顶梁柱,不偏不倚地将下人房的屋顶砸了个大洞。
看着岌岌可危的下人房,小满叉腰抬头望天叹气。
傍晚时分,小满将棉被扔到火堆中,拉着一步三个哈欠的嘻嘻继续南行。
越往南走,建筑越是被破坏得支离破碎,景象也越是触目惊心。特别是沿着河沿边走出富人区后,杀戮的残像才慢慢在小满面前展开全貌。
残肢和鲜血仿佛是这条街道上除了尸体外最多的东西,每隔几十步路就能看见一个硕大的火堆,其中燃烧的不是木柴,不是稻草,而是活生生的人。人的皮肉被火焰吞噬,肌肉与骨头扭曲变形,冒出滚滚黑烟。小满轻轻呼吸一下,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蛋白质烧焦的气味。
两人摸着河沿靠近东门的主道,顿觉一惊。城楼上悬挂着数十个大大小小的黑色物体,小满定睛看去,竟然是一颗颗头发散乱的人头。头颅与城墙的接触点落下黑痕,看那血迹的干涸程度,他们大概已经死去很久了。
他们头上的铠甲和装饰与北狄人不同,看来这些就是守城的垂玉城士兵。他们的表情或惊惧或愤怒或悲伤,但无论何种表情,此刻都凝固在脸上,像是一具具了无生气的人头雕塑。
嘻嘻呜咽一声,抬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别处,又正好瞧到巡逻经过的北狄士兵。他们皆骑着高头大马,马鞍垂下一条麻绳,末端绑着一个血肉模糊的人,经过拖拽,眼下已然是出气多进气少的状态了。
嘻嘻伸手攥紧小满的衣摆,小满回过神,指着城门说道:“那边估计有两班北狄人换岗轮值,从东门跑出去的希望不大。我们如果继续南行的话,可以再去南门看看,但是我也劝你不要报什么太大的期望。”
“我们先离开这里吧,好不好?”嘻嘻急得快哭了,她脸色煞白,一只手紧捂着嘴巴,生怕自己当场吐出来。
北狄人通宵宴饮,直到凌晨才渐渐睡去。小满凭借身形的优势,拉着耷拉嘴角的嘻嘻小心翼翼地从他们中穿行而过,有惊无险地来到了道路南侧的东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