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里奥妮湿漉漉地坐在床沿上。
“你抱着什么呢?”卡罗琳大步走过来,大剌剌躺在布里奥妮旁边,喧宾夺主地翻阅着她床头柜上摆着的一本书。她翻看了几页,发现是那些老派巫师喜欢的晦涩书籍,虽然觉得布里奥妮这样的爱好非常雅致,卡罗琳依旧无法接受这样的喜好;她打了个呵欠,顺手把冒出的眼泪擦掉,抹在自己的睡衣边缘。
“收音机。”
“那是什么,你知道吗?”卡罗琳转个身,绕过布里奥妮问另一边的邦妮。
邦妮抬头看了一眼,“收音机是……”她想了想,觉得解释实在是一件为难的事情。
“可以借助这个听到声音,比如能听到时事新闻。”艾芙琳刚回到宿舍,她还只把校袍脱掉,露出裁剪精致的衬衫裙。她和布里奥妮一样,同样来自彻彻底底的麻瓜家庭;她的家庭超乎想象的富裕,布里奥妮从艾芙琳的各个细节就可以看出来。虽然她是典型的富家子弟,并且有那种骨子里的骄矜,不过她也不是难相处的人。“打开看看呗。”
布里奥妮点点头。她把捧在怀里的收音机小心地放在桌上,然后慢慢打开它。
在四个人的注视之下,“滋滋”的杂声从遥远处传来,有空洞的回音。
“这是收音机?”卡罗琳问。
艾芙琳慢慢走回去,摇头叹息。“霍格沃茨有这样的能力,屏蔽一切信号。”她顿了顿,忽的笑了,眼角一颗小黑痣也变的活泼起来。“霍格沃茨坐落在哪里我们也至今不知道呢,你说魔法界真如他们所谓那么无畏无惧吗,还是说在掩饰和逃避它们的脆弱和不堪一击?”
“你不要乱讲。”邦妮皱眉。她瞟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卡罗琳,出言制止艾芙琳。邦妮的父亲是麻种巫师,因此她对于魔法界没有彻彻底底的归宿感,然而她知道世代纯血的卡罗琳听见会很不好受。
艾芙琳冒出一声冷冷的笑。她一边解开脖子上的领花,一边轻描淡写:“如果冒犯到你了,实在是不好意思。”她浅褐色的瞳仁透过镜子直直地看向卡罗琳。
布里奥妮明知道艾芙琳的冒犯,明知道她心不在焉的道歉,却没办法与她争辩。她从床底下把行李箱拖出来,把收音机小心放进去。布里奥妮以为用这样的方式能够阻止这场对话。
“你凭什么,”卡罗琳下了床,站起身,布里奥妮猛然觉得有很强的压迫感。“凭什么践踏我从小到大的信仰?你有什么资格?”
呼,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了。邦妮想,她觉得累极,她猛地倒在软软的床垫上,盯着天花板发愣,耳朵却一直在关注那边的动静。不过以卡罗琳的脾气,和艾芙琳有争执也是难免的事情,两个都是骄傲的人,都是不可一世的大小姐。邦妮忽然觉得嘴巴苦苦的,也许她们咄咄逼人、她们的争执都建立在他们显厚的家世背景上吧。至于千篇一律的普通人,在这样的寝室里只能够拉架。这么想着,她连劝说的心情也没有了。邦妮静观其变,她并不站在任何一边。
发现邦妮并没有劝架的意思,布里奥妮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做。她自从某一时起,就害怕极了处理这样的人际关系;人与人的相处远比书本中描绘出的还要复杂千万倍。布里奥妮嗫嚅着,发现自己的声音远被盖过去。她顿了顿,干脆站起身打算出门,以此摆脱这样的尴尬场景。
艾芙琳的余光看见布里奥妮正在往门外走,她斜睨着,不在乎别人的反应。“我只是在告诉你事实。”
“事实?”卡罗琳气急地笑出声,“你的事实没有你的臆想吗?”
站在门口的布里奥妮浑身一颤。
“别抗拒了,卡罗琳,你没办法否认魔法界的衰败。不然你在争执什么呢!”
“即便是事实,你有资格戳破这一切吗?”
布里奥妮耳膜震的嗡嗡作响,她忍不了这样的争吵。她走出门,“砰”一下把声音阻隔在门板内。
拉文克劳的公共休息室也许是霍格沃茨最安静的了。尽管是刚开学,高年级的学生聚在沙发边喝酒聊天,但是他们用擅长的魔咒把声音隔开,让角落里的学习的人们更加能够集中精力。站在公共休息室里,远离刚刚的争吵场面,这样的窒息的安静却没能带给布里奥妮更多的舒适感。相反的,她更加觉得无所适从。
布里奥妮和陌生人向来无话可聊,于是她找到一张空桌子,打算预习课程。她忽略了自己在极度不安下难以吸收任何事情;她隐隐觉得自己的不安来源于刚刚艾芙琳和卡罗琳的对话,却识别不出哪些言语令她濒临崩溃。于是她大口呼吸着空气,抬头直视前方。
打牌的高年级学生偶尔抬头看一眼,从茶几上拿玻璃杯喝一大口饮料,顺道偷瞄一眼同伴手上的牌。当他看见布里奥妮直勾勾的眼神时,他白皙的皮肤上露出淡淡绯红,假装喝水,却把玻璃杯里的液体全部泼在同伴身上。
布里奥妮忍俊不禁。她生怕那个男生更加紧张和尴尬,于是她缓缓移开了自己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