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拿过签看了下,轻笑,「其实做箱子很轻松的,不过比较适合放在最后玩,零件装一装摆一摆就好,很多人的话可以这样玩,只有一个的话还是先算了吧。」
范遥说是这样说,但还是把那支签丢回签筒里,然后看了另一支签又问道:「牢里有转轮吗?没有的话要敲这个木椿有点累人呢。」
「转轮的话没有,不过有铁链机关,要倒吊是不难。」
「唔。那也可以。」
看着范遥又丢了几支签回去,岚在心里无声叹息。
不过最后剩两支签,范遥看过之后并没有把它丢回签筒里,还把原本筒里的抽了几支出来,递给岚收好,「这几个这次不行,开心开脑,人活不久的,这次需要吊命。另外有几个准备起来比较麻烦,而且不好控制,还是算了吧。时间不够。」
岚其实不管范遥的理由是什么,他都觉得那筒里的签越少越好。
然后范遥晃晃挑好的签筒,让岚先去牢房里确认工具齐不齐全。原地等了下琛的情报,简单迅速看过记下后,才去找五行旗汇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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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范遥到牢房去的是烈火旗掌旗使辛然。
牢房里亮度不够十分正常,三个被抓的俘虏生气低迷的锁在墙边,守牢室的也是烈火旗的人,看到范遥纷纷行礼打招呼。
「听说剩这三个吧?」范遥问道。他注意到因为他的出声,牢室里那三个人纷纷将视线转了过来。
「是,杨左使说先留命等您来处理。」
范遥应了一声,跨进牢室里。不是自己的直属部下,范遥就不会去计较他们的能力有没有达标。
辛然也跟着进了牢室。
「岚呢?」
「属下在。」
岚神出鬼没的出现在范遥身边,让辛然小小的吃惊了下,他没发现这个人从何时就在的,不过既然是范遥的部下,他们也不会多问。
光明左右使握有私兵,是当年阳教主还在时就默许的事,即便没人清楚范右使手上有多少人,但既然杨左使有,那范右使有也不让人意外。而且光明左右使也没要藏着掖着,他们手上有多少人,教主一定清楚。既然教主清楚并且默许,那其他人也没什么好说嘴的。
范遥接过岚递回的签筒,一边摇一边说:「再喊个人过来帮把手,五行旗应该撑不过全程。辛然,你们旗使想退就退,我不勉强,当然,要是想留下观摩,我也不赶你们。」
「是──?」
辛然带着疑惑应声,有点不太能理解范遥的意思。
然后范遥把绑头上赵敏的玉佩取下交给岚要他收好,重新绑起头发,一边吩咐,「一样,由我动手就好,你们负责记录,以成昆的计划为主,能问到的情报越细越好,甚至是鸡毛蒜皮的小事都可以。我这次只有一个人可以用,会稍微夸张点,你们看着配合问吧。」
岚低声应是。辛然没配合过范遥的「工作」,还有点在状况外。不过岚让他先退到一边,看就好,不必出手帮忙。
因为,实际上,确实轮不到他们出手。
大致上吩咐完了,范遥打算要来开工了。他走到三名俘虏面前,在他们面前蹲下,轻飘飘地说道:「听说你们嘴硬撬不开是吧?那让我来试试如何?」
眼看三个人冷眼不说话,目光带有宁死不屈瞧不起人的意味,范遥各自点了三个人的名字,简单的报了对方的身家背景,数数各自的家眷,连还襁褓中的小儿子都没放过。这让有家眷的其中两人心头一跳,面色难看。
范遥没温度的笑了笑,回头示意辛然跟岚帮忙把三个人吊起固定,再顺便把衣服也都剥得一乾二净。
当三个人都被吊起固定后,范遥轻轻闭上眼长长吐了气,当重新睁开眼时气质骤变,本来还平和清淡的感觉消失得一乾二净,眼神黯淡空虚,一身冰冷气息倾泻而出,他勾起唇角,没有温度,没有情感,空虚却漂亮的微笑。
他手里摇着签筒,另一手轻轻摸上三人之中唯一没家眷的那位俘虏的脸,轻缓叹道:「我们来试试看你的运气如何?撑过,我放了你。或着,你把你所知的全说出来,我会记得留你一命。」
那人向范遥呸了一口口水,「废话少说,要杀要寡随便你!我不会交出任何情报!」
范遥用衣袖抹去污秽,神情里不见怒意,语调完全没有变化,一样是轻轻地缓缓地,「嗯,这样也好,就这样办吧──就希望你的伙伴们也有这种好胆量了。」
范遥回头看向另外两人,轻轻的语调,说的却是惨忍的威胁,「你们放心,这个结束之后,下一个不是你们,而是与你们有关的人。我既然知道是谁,自然知道人在哪里。当然,想自杀可以,我不会特别阻止。但,我刚刚点的人,全员陪葬。请先想清楚再做吧。」
范遥自顾自地说完,也没打算去听其他人的反应,将注意力转回他要动手的对象,伸手压压耳朵,不着痕迹的点了能阻碍听觉的穴道,同时晃晃签筒,甩出第一支签。
──「梳洗」。
是范遥的签筒里,还算容易达成也不太要命的刑罚。
实际做法是在裸露的皮肤上,先浇过滚烫热水,再用铁梳梳理皮肤。
不急不徐,一次次反复梳理。
简单,而不要命。
只会让人感到热辣的刺痛而已。
那么,惨无人道的拷问游戏,可以开始了。
而范遥──其实也没打算要留这人的命,他会一直重复抽签,依照抽到的项目,将拷问游戏持续下去,一直到用上强心药止血药也吊不住这人的性命,一直到这人真的死去为止。
杀鸡儆猴。
便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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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遥的游戏签筒里到底有多少花样项目,除了范遥本人与暗部外,撇开已经不在的阳顶天,也只剩下曾经看过所有签的杨逍了。
所以杨逍很清楚,说着要用游戏签筒玩的范遥,在牢房里的场景一定很精彩。
当范遥进牢房里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听到牢房那儿不知道发生什么事,原本留守的烈火旗都退出了牢房,面色惨白,烈火旗掌旗使辛然是最后退出来的,他很努力的熬过了一炷香,最后还是受不了退了出来,一退到牢房外便直接吐了。
杨逍听到报告后见怪不怪,要他们赶紧退下,不舒服的赶紧去找点愉快的事做,即刻准假。
周颠还是忍不住好奇地去瞧了下,进去后连半刻钟都不到,便摀着嘴面色凝重地出来了。
牢房外是陪他一起来的杨逍与彭莹玉,其他兄弟们说他们前厅等就好了。
周颠先爆了一声粗口,骂道:「范右使这行径简直不是人!」
杨逍不以为意,反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还真不是很想回想。」周颠眉头深锁,「他对俘虏的哀嚎求饶充耳不闻,手里好像拿着锯子在锯手吧,表情没仔细看,但依照他还能轻轻哼歌的样子来猜,十之八九心情不错吧。」
周颠一回想便觉得恶寒。
彭莹玉接着问:「俘虏的情况如何?」
「一个被他搞的惨不忍赌,还能发出声音所以还活着。另外两个,看起来都还挺完整,身上的鞭伤瘀痕应该是之前五行旗的人做的吧。」
杨逍问:「招了吗?」
周颠面色凝重的摇头,「不清楚,里面其实很吵,声音太杂了。但是──没有听到范右使问话的声音。」周颠表情又难看了几分,摆摆手,「别再问了,要知道进度自己进去看吧,我感觉不舒服,先走了。」
就是平常嘻皮笑脸疯疯癫癫的周颠,这回也觉得浑身不舒服,那不仅是对看到的画面而感到恶心,更是对范遥的那种状态无法理解。
有种莫名而来的反胃感。
杨逍跟彭莹玉互看一眼,两人共同拍拍周颠,无声安慰,问道要不要陪同回去。周颠拒绝,说着要回屋休息下,便独自走远。
牢房里的活动还在继续,不知道何时才会停止。
「杨左使,要进去看一下吗?」
彭莹玉犹豫问着。
「进去看他如何把人搞死吗?」
杨逍无奈反问。一脸敬谢不敏。
「杨兄,你好像不太意外里面的情况。」
「他都说了他会把一个人弄死,也说了要用游戏签筒,里面的情况多少猜得出来。」杨逍看了下周颠远去的方向,续道:「范遥他在搞这方面事的时候,会跟你们平常熟悉的样子有十分大的不同,也不会是他平常对敌人时的模样。所以当年阳教主才会禁止你们靠近窥看。」
「他对敌人的时候就已经够冷酷了。」
「冷酷归冷酷,但不须留活口,他下手通常都干净利落,偏好用一击毙杀的手段。最常的应该是斩首,他以前曾说过唯独斩首是最能确保一击毙命的招式。」
彭莹玉注意到范遥跟杨逍都提过游戏签筒,问道:「那个『游戏签筒』到底是什么?」
杨逍轻叹气,想着彭莹玉也是兄弟里较为明理,性情与范遥类似,同是亦正亦邪之人,便不隐瞒直言说道:「他那个『游戏签筒』里放的,是各式各样的拷问酷刑项目,『木桩刑』、『凌迟』、『剥皮』、『夺目』、『梳洗』、『烙铁』、『鞭刑』、『杖刑』、『锯割』、『针刺』、『斩肢』、『成箱』──还有其他的,我不细说,从轻刑到重刑通通都有。」
杨逍指指牢房,续道:「游戏签筒的游戏规则是,『在时间内完成签上所写的项目』,周颠刚刚说了他在哼歌对吧,那是在『计时』,并非是他觉得心情愉悦才哼的。对范遥来说,他只是在遵守签筒的游戏规则在玩,本身没有多余的想法情绪,仅仅是照着规则而走,确实的完成『游戏』而已。」
「──」
即便他们现在没在牢房里,光听杨逍这样诉说,彭莹玉就觉得背脊发凉毛骨悚然。
「『游戏』──」彭莹玉欲言又止。
「对,只是『游戏』罢了,所以不含恶意。这方法虽然效果惊人,因为用这方法总是会做得很超过,所以阳教主之前会限制他拿签筒玩,或着会先挑选里面的签,控制范遥能做的手段。不过范遥那家伙曾说过,游戏签筒不用思考太多,办起事来很方便轻松,他个人挺喜欢拿签筒玩的。」
「……」
彭莹玉无言以对。
他愕然发现,杨逍一直都是用「玩」这个词。
因为是「玩」,是「游戏」,如同孩童玩耍嬉戏般,不含恶意。
因为是「玩」,不掺含其他想法情绪,过于纯粹的目的反倒让人难以理解,而无法理解的事物,会让人心生畏惧排斥与反感。
如此简单,如此纯粹。
却宛如见到异端一般──
令人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