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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第一百一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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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遥想找的人不在分舵里,他自然是出了一趟门,有白狼跟豹在,要找人易如反掌。范遥非常简单的在离分舵不到一哩路的某间茶屋,找到君沁与柳夕蕖。

一见到两人,范遥边落座,开门见山道:「大哥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不过内力耗尽会再虚弱几天,得好好休养回复。所以──嫂子,我需要妳帮忙照顾他。」

柳夕蕖听到杨逍的状况好多了,才刚松口气放心下来,突然被范遥这后面一句打个晴天霹雳,连手上的茶都没拿稳,溅了半杯出来。

「!?」

柳夕蕖无法理解范遥怎会得出这个结论,当场错愕的反应不过来,又听到范遥喃喃着说道要再准备间房间才行,或许要把郡主塞给教主才行之类的话,看起来十足认真,赶紧打断他的思路,「请等一下,范右使──」

「叫名字。」范遥纠正。君沁闻言悄悄轻笑。

「──范右使。」柳夕蕖直接无视范遥的要求,续道:「你们明教人这么多,为何就一定要我去帮忙照顾呢?」

范遥小小哀怨了下柳夕蕖无视自己的小愿望,回道:「没人。」看柳夕蕖露出她不信的表情,范遥又解释道:「更正确来说,不是没人能照顾,而是没人能让大哥安份的休养。大哥向来教务优先,他现在伤势无碍,想必又会去忧心教务吧。一般教众可没法让他放下手中公务,而教主也不可能一直盯着他。所以只好找个他没办法拒绝的人。不悔姑娘太远了,还怀有身孕不方便,所以只剩嫂子妳了。」

「你不是也在吗?」

「大哥不在,我得去帮教主。」确实是个正当理由。

「但我可没打算跟杨逍表明身分。」

「表不表明都无妨。」范遥道:「嫂子妳是我的客人,无论如何大哥都会看在我的面子上对妳以礼相待。」

「但若他赶我走──」

「无视他就好。妳硬待着,他也不能拿妳怎么办。明教教规有言要尊重妇女,他不会为难妳的。总而言之,我大哥没人盯着一定不会安分养伤的。在麻烦妳多照顾了,毕竟,只有妳的话会有效果。」

柳夕蕖两难。

她没办法立刻回答。

她其实原本是不想来明教的。当时君沁要把她送来明教的时候,柳夕蕖本人是反对的。她自己身为峨嵋派弟子,却跟对立面的明教高层有染,内心虽从不后悔当时的决定,但对辜负师父的费心教诲与爱护,她是愧疚的。所以即便有了女儿不悔,她也不愿向杨逍求援,更不愿踏入明教领域那怕半步。

她以身为峨嵋派弟子为荣。

所以她愿无悔承受师父不原谅她的怒火。

她愧对师父与门派,认为自己无法获得幸福,是自作孽,理所当然。

但她的女儿,她疼爱的女儿,没有必要同她如此。那孩子本该在父母羽翼中玩耍成长,却因为自己的任性而少了父亲的爱,更甚至,永远失去了母亲的爱。

她还记得,从漫长的睡眠中醒来,第一次拿到有关不悔的情报时,看到纪录上不悔与无忌万里迢迢,费尽千辛万苦与劫难才跟杨逍碰面时,心里那心疼孩子们受苦的疼痛。

君沁当时谈起要来明教的事时,她犹豫不决,不敢踏出那一步,是向来顺从内心的君沁,简单的一段话突破了她岌岌可危的坚持。

『晓芙,现在,在这江湖里,妳还挂心的事物,不都在明教里吗?灭绝师太已亡于万安寺中,而妳本就对峨嵋派掌门并无太多欲求,该还给峨嵋派的,妳也用命全数归还了,这样的话,峨嵋派对妳来说,还有回去的必要吗?十年了,纪晓芙已死已经过了十年了,妳不再被「纪晓芙」这名字给束缚。妳女儿不悔都亭亭玉立的嫁人了。妳为何不放下心里的结,直面去面对妳的祈望呢?』

她的祈望。她死前未能达成的祈望。是不悔,是杨逍。若说她不曾想过与这两人一同生活的片段妄想,是骗人的。

她想曾,她想。

是阿──她想。

纪晓芙已死,但柳夕蕖还活着。纪晓芙没办法做的事,柳夕蕖还有机会去完成。

上天给了她一次机会,她是该「不悔」。

「看来妳同意了。」

范遥看柳夕蕖犹豫两难,便贴心的等着让她思考,等到柳夕蕖目光逐渐坚定些许,才出声搭话。

柳夕蕖没好气地瞥了范遥一眼,觉得总是让他顺心有那么点不愉快,便想稍稍刁难,道:「我不会跟杨逍表明身分的。我会跟他说是因为你拜托所以才去照顾他。」

「随妳。」范遥耸肩,这对他根本够不上威胁,「我送了他能转移注意力的『小礼物』,妳只需帮我让大哥好好吃饭好好喝药好好睡觉就好。至于妳要不要跟他相认,取决于妳的意思,我不会干涉。」

柳夕蕖看范遥没有打算要强迫她与杨逍相认,便放心了些,当年因为她的任性而造成了无回的后果,她确实心里有些对杨逍过意不去,现在要她跟杨逍相认,她多少尴尬后怕。

不过她从没想过,范遥给杨逍的「小礼物」里,会将杨逍的注意力从公务全转向当年蝴蝶谷的事件上。

范遥在心里表示,嫂子妳也是礼物之一,妳不愿相认无妨,反正大哥若察觉了要认,妳也躲不了。

于是,当杨逍从深眠中再度悠悠转醒时,床边的人不仅换了一个,而且还是让人料想之外的人。

不是范遥、不是张无忌、也不是教里任何的一个人。

而是那名跟他几乎没甚么交集的姑娘,在元帅府里遇到时,基于礼他们会交谈几句,但也仅此而已。

是柳夕蕖。

现在出现在这里,让杨逍稍微有些反应不过来。

见杨逍醒了,柳夕蕖放下手边打发时间的书卷,拿了杯水走过来要扶杨逍起身,不过被杨逍一抬手制止拒绝了柳夕蕖的搀扶,自行起身,还是接过水喝了一口。

「范右使呢?」杨逍问道。

「范右使他去帮你们教主处理公事。他说教主又要忙教务又要忙着煎药,他去给他分担一下,还有教里大伙都忙,没多余的人手能调用,所以麻烦我来照顾杨左使你。」柳夕蕖将范遥早在一时辰前就先想好的答案原封不动说给杨逍听,同时在心里暗忖,范遥真的很了解杨逍,十分清楚他会问什么。柳夕蕖一边说着,一边端药过来,「大概一柱香前张教主有来过,见你未醒,便只留下药交代我一定要让你喝下。」

杨逍点头,伸手接过柳夕蕖手上的药,默不吭声的一口灌下,交还空药碗,「麻烦夕蕖姑娘妳了,我这边不要紧的,不劳如此费心。」

这反应还真是──全被范遥料到了。

「范右使说过你一定会赶我走,看来他说得不错。范右使特别交代,还让我如实重复一点话──」柳夕蕖笑道,语气轻快,掺了点事不关己的轻松,重复了一次范遥的话,「『我大哥没人盯着一定不会安分养伤的。药一定要让他准时喝,饭也是要准时吃。教内公务不准让他碰。除了我跟教主,别让任何人进房吵我大哥。谁不听话喊我,我让他们闭嘴去。』」

「──这家伙──」杨逍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明明受了伤最不安份的人,就是范遥自己本人。

看到杨逍那想怒却又怒不起来没好气的表情,柳夕蕖莞尔,突然有点好奇若这两人吵起来,杨逍的神情是不是会更放松些。

柳夕蕖道:「范右使交代我即使被你赶出去也当作没听到。他说你不会为难一名女子。要我无论如何都要好好照顾你。」

还真是安排交代的妥妥当当,杨逍怎样都无法强硬的把人赶出去,不管怎么说,这姑娘都是范遥的客人,而且范遥看着也是挺照顾她,要是柳夕蕖去找范遥说了些什么,接下来范遥又要来烦他三天三夜了,那家伙记仇的呢,就算不是现在来烦,他之后一定也会找时间补上。

杨逍无言以对。即使不太情愿,还是就这样接受了范遥任性的安排。

「那夕蕖姑娘请便吧。千万不要让自己感到不方便了。」

于是接下来杨逍在养伤的日子里,白天柳夕蕖都一直陪侍在侧,入夜就寝时刻范遥会来换班,毕竟范遥忙完还是要回来睡觉。本来范遥是打算干脆让大哥嫂子一间的,他还可以愉愉快快的跟君沁窝同一床上,不过柳夕蕖本人反对,范遥只好妥协把君沁让给嫂子。

呜,嫂子都跟我抢沁儿,大哥你什么时候才要把嫂子认回去?

范遥心里苦,到也不敢真的说出来。晚上回房间跟柳夕蕖换班之后,就例行的拿《易筋经》当摇篮曲,把杨逍弄睡之后再偷偷用《九阴真经》润一次杨逍的脉,都搞完之后就溜到屋顶上睡觉去了。没留在屋里睡纯粹只是他隔天起的非常早,通常天还没亮他就起了,怕起床后的声响会吵到杨逍休息,而且他是挺喜欢待在屋顶吹风的。

因为范遥这样早出晚归,有时候还能整天看不见人,所以到头来,最常陪在杨逍身边的,还是柳夕蕖。

这两人不是很常交谈。柳夕蕖本就是文静的个性,先前一人在房里时还能稍微练练功,不过现在杨逍也在,为怕被对方发现什么,只好跟暗部们要了几本书,当作打发时间。而杨逍也不算是话很多的人,再加上他身上有伤,绝大多数的时间不是在闭眼休息或运气调养,便是拿着纪晓芙的生活情报慢慢细读。

起先柳夕蕖不知道他在看甚么,但她察觉杨逍阅读的速度并不快,在阅读时的神情也放松,偶尔会随着阅读的内容时而眉头深锁时而会心一笑,看起来是十分享受阅读的时光。

这是好事,毕竟杨逍眼里少了那抹郁色。

某天柳夕蕖在给杨逍送药的时候,还是好奇地问了。杨逍回道是亡妻生前的生活记录,这让柳夕蕖闻言一愣,差点忍不住眼泪。她这才知道杨逍每日细读时的神情柔和,都是为了谁。

大概过了一周,那份纪录终有看完的时候,即便知道这纪录的最后便是纪晓芙的死讯,杨逍还是看完了。

但他看完后最先觉得不是哀愁难过,这毕竟是已知的结局,早有心理准备,他本是打算心平气和的接受这一切,但察觉了这最后一张纸的异常后,打破了他原先的冷静。

并不是说这纪录内容与他认知的有所出入,而是他这些天一路看下来,在看到这最后的死亡纪录时,很明显地感到了不协调的感觉。

杨逍首先拿了这纪录给一旁的柳夕蕖看,问道:「夕蕖姑娘妳有觉得这纪录哪里不对劲吗?」

柳夕蕖突然被这样一问,内心一惊,故作证定回答:「这纪录那里有问题吗?我看不出来。上面不是写着这纪姑娘已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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