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俞莲舟跟殷梨亭留下过夜。俞莲舟说若无多的客房他小亭里或屋顶上躺一晚就好,不用特别为他繁琐准备。而范遥把自己住的房让给殷梨亭跟杨不悔这对伴侣,自己跟君沁还有几只动物们去了郊外,这两人早已习惯了露宿野营,在林子里睡搞不好还比在屋里睡还来的安心。
倒是下午因为贝锦仪来访,殷梨亭一直到了晚餐时候才知道杨不悔急找杨逍,是因为杨逍再娶夫人,杨不悔赶来看后娘。
作为杨不悔的夫婿,殷梨亭自然是得见过丈母娘的。
不过当殷梨亭向柳夕蕖敬茶时,张无忌、杨逍、范遥的表情实在似笑非笑难以言述,就连被敬茶的柳夕蕖本人,神色也是几分尴尬,接过茶的手都在抖。让殷梨亭心里慌的一批,吃个饭也偷偷在问杨不悔是不是自己哪儿没做好,杨不悔也不清楚是怎么了,只能安慰殷梨亭柳姨人很好,应该只是因为紧张而已吧。
这晚饭吃的还算和乐融融。
毕竟主要还是范遥下的厨,人间美味吃的心满意足,谁还敢有异言。
只是听说晚饭结束回房间后,柳夕蕖掐着杨逍好似宣泄了番她紧张到食不知味的心情。于是爱妻心切的杨逍在把柳夕蕖哄好之后,出门一趟找了范遥,不忘带上饭盒与食材,压着范遥就在郊外野营开伙,带回一份热腾腾宵夜。
范遥拿着烤肉串无言以对,干脆就把剩下的食材烤一烤,把喜欢尾随自己的暗部们喊出来大伙分一分。
暗部们自然万分感谢杨左使的宠妻之举。
夜半里发生的小故事,自然除了当事人之外不会有他人知晓。
隔天早上,光明使者两人依旧神采奕奕,一点异状都看不出来,谁能猜出这两人到子时都还不睡,在那荒郊野外烤肉搞夜宵再顺便喝小酒谈点心。
重阳正日,启程时辰已至,张无忌领着明教群豪来到少林寺中。少林寺前殿后殿、左厢右厢,到处挤满了四方英雄好汉。
今日,人人都是为了各自的理由而聚集在这。有的与谢逊有仇,处心积虑地要杀之报仇雪恨;有的觊觎屠龙刀,痴心妄想夺得宝刀,成为武林至尊;有的是相互间有私人恩怨,要乘机作一了断。当然,大多数是为看热闹而来。
俞莲舟与殷梨亭晚了些许时辰上山,没有与明教众人同行,避开了江湖那些爱传流言的无聊人士再搞出什么谣言来。
贝锦仪来的更晚,她今日并未武装,穿了件长外罩挡住里头的峨嵋派服饰,跟她一起来的姊妹们也是相同打扮。她过来简单跟张无忌等人打过招呼,便离开明教所在的西厢,跟陪同的姊妹们到东厢去找了一处不太引人注目的角落坐下。
此后的一个时辰中,各路英雄越聚越多。华山派、崆峒派、昆仑派均有高手赴会,只剩峨嵋派尚无人上山。
明教群豪聚在西厢的一座偏殿之中,不与各路英雄交谈。他们明教怨家太多,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只怕大会还没开始,他们便先和四方怨家起争执,打了个落花流水。
听到了峨嵋派还没上山,又看张无忌手撑着头,盯着空处发呆,范遥也觉得无聊,便去找张无忌说说话。
「教主,若峨嵋派来了,你要去找周芷若吗?」
他这问题问的不大声,不过厅堂里大伙都等的有些无所事事,范遥这话几乎是所有人都听到了,顿时目光全放到张无忌身上。
张无忌愣了下,从自己的思绪回过神,看向范遥回道:「不,我没这打算。」
「不向她解释下你当日的离开是因为赶着要救狮王?」
张无忌摇头,「解释了也毫无意义。我并没有要让婚事重新来过,况且──」张无忌眼色暗了暗,续道:「问心有愧的或许是她。」
范遥瞇起眼,心中了然,不再多问。
是了,张无忌知道真相,他已知晓周芷若的所做所为,毕竟他已从自己这里得到了答案。
灵蛇岛凶案一事,在前几日套话意外中,是有被问出来的。当时自己的回答,不仅道明了偷取刀剑的凶手是周芷若,还有周芷若盗取刀剑的理由,也说了周芷若确实是意图想杀害赵敏。
范遥没印象张无忌当时的反应如何,但纪录上张无忌因为自己的回答,而质问过自己为何当时不说。
但,这不能说。
若张无忌现在再问一次,他恐怕也难以同当时那样直言回答吧。
那是他的私心,是他的任性。他无意变动未来。
张无忌抬头,看向陪在身侧的赵敏,握住她的手向她温柔一笑。赵敏凑向张无忌耳边不知说了什么耳语。
范遥眨眨眼,看教主跟郡主浓情密意,抬头看天花板数了下横梁,决定也去找君沁打发时间。
另一边杨逍早跟柳夕蕖窃窃私语起来,两人不知道在讨论什么,相谈甚欢。
于是,明教剩下来的那些孤家寡人,实在是没眼看,心里哀愁的自个想办法打发时间,恨不得少林和尚们赶紧开始搞那英雄盛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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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时将至,寺中知客僧来请群雄移动到山右的练武场上,此时场上已搭起了数十座大木棚。群豪众人随着知客僧引导入座。各门派帮会中人数众多的坐一棚,人数较少的则共坐一棚。
待众宾客坐定后,少林群僧分批出来,按着空、圆、慧、法、相、庄各字辈,与群雄见礼,最后是空智神僧,身后跟着达摩堂九长老。
空智走到广场正中,合十行礼,口说佛号,道:「今日天下众英雄莅临,少林派至感光荣。只可惜掌门方丈师兄突患急病,无缘参与今日盛景,特命老衲郑重致歉。」
张无忌跟杨逍互视,都觉得奇怪。空闻禅师自他们上次上少林救谢逊时就已身体报恙,如今都过了大半月了,连杨逍受重伤都好了,到底是什么病这么严重。
感觉这里面一定有什么怪异之处。
于是两人很有默契地将视线往范遥身上投去。
正跟小墨蛇玩的范遥注意到自家教主跟兄长的目光,察觉了视线里要问什么,无奈莞尔。敢请你们把我当什么无所不知有问必答问答集吗?不是说不会问的吗?
范遥手上继续跟小墨蛇玩,面不改色向两位传音入密,『上次来少林的时候还不确定,但这次确实是成昆的手笔,恐怕是趁空闻大师状况不佳的时候趁虚而入。』
练武场上空智又道:「金毛狮王谢逊为祸武林,罪孽深重,今因缘际会,幸而被少林所擒。少林派知与金毛狮王有所恩怨者不在少数,特请各位武林群豪,共商决议。」
他本来生得愁眉苦脸,这时说话更没精打采,说毕便即合十退下。他这反应跟两周前再闯伏魔圈之时咄咄逼人的样子相差甚远,间接证明了空闻禅师可能真的受制于人。
范遥看了看会场,没看见成昆的影,稍微想了下,附耳向张无忌低语,「教主,我离开到处转转,晚点回来。」
张无忌同样低语,反问:「要去哪儿?」
「成昆不在场上,我去找找。另外,关于我所知道的成昆那败类搞的无耻伎俩,我先去做点准备。」
「会危险吗?太危险的话我跟你一起去。」张无忌实在放心不下。
「不行,不可以。」范遥急忙安抚,「不危险的。教主你可是明教的首领,这种场合可不能离开。所有人都关注着你呢。厚土旗、烈火旗我带一些人走,顺便去看看狮王那边有没有出问题。教主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
「好吧。你兀自小心。另外,给我能连系你并连络你回来的方式。」
「找暗部,莫跟聿留你这里。他们联络的到我。」
「我叫你就一定要回来。还有,别逞强。我知道你武功高,但你实在太不惜命了。我不放心。」张无忌再三交代。
范遥眨眨那双漂亮的杏眼,目光里带有着一丝期待,扬起的笑容明媚如阳,笑的有够炫目漂亮。
杨逍在这时倾身凑过来在张无忌另一边耳语,「你命令他。」
张无忌恍然。阿,原来是在等这个阿。
张无忌心里有那么点哭笑不得,无奈温声命令,「我不管你想做什么,但是安全且毫发无伤的回来。这是命令。」
范遥笑意甚甜,「遵命。」
得了张无忌的许可,范遥便把殷天正喊过来接替自己的座位,然后走到后头提走了一篮点心,再叫了颜垣跟辛然跟自己来,便不惊动其他门派的离开木棚。
明教的人看他离席倒也不觉得哪儿奇怪,毕竟他们明教光明右使向来就是搞黑的,台面上的大事有教主跟杨左使处理就好,范右使此时离席去搞什么小手段,反正教主也许可了,那也管不着更管不动,反倒是大伙有默契的当作没看见,在事情揭发出来之前,都跟明教无关,见怪不怪,况且,他们范右使哪次搞手段阴别人失手过了?他会故意把事情闹得天翻地覆难以收拾,但他可从没在阴毒害人时留下把柄,那些受害者都是死的不明不白。
他们范右使个性恶劣,疯起来手段阴险恐怖,要不是那张脸着实好看过火,柔和笑起来更是赏心悦目十足舒心,他哪会有逍遥二仙这美名。
总之范遥离开练武场的时候,场上几名独行江湖的豪杰们正吵着要找谢逊报仇。
不知道距离正式开打还要多久,想做的事还是赶紧办办为好。
范遥领着颜垣跟辛然先进了附近的小林子才开口,「你们两个调动厚土旗跟烈火旗的兄弟们在少林寺全寺盘查,最优先少林达摩堂,找任何会引起火灾、爆破的蛛丝马迹,就是火种、引信、易燃物之类的东西,若有发现回报给我就好,不要惊动其他人。还有,颜垣,你带少数经锐在达摩堂那搞一条密道出来,隐密的搞,越快越好。」
颜垣跟辛然互看一眼,目光里都有点惊讶。
五行旗为明教总坛所属,原本属教主及光明使者的直属管辖,但自教主跟光明使者都离开总坛之后,凡指五散人以上的高层,都有权调动他们。不过教主和光明使者回归后,权限自然回到他们手中,只是范遥向来少碰教务,即便是从他这发出的命令,多数会冠个杨逍的名义。要不是掌旗使们万分清楚杨逍与范遥同气连枝的默契,知道杨逍默许范遥这般乱用他名义发号司令,实际上根本跟杨逍一点关系都没,不然很多新进五行旗的弟兄们,真以为杨逍才是他们的头顶上司,掌握整个五行旗的调动权。
虽说相去不远,但他们光明右使真的不是摆着当花瓶好看的。
辛然道:「范右使可少有不用杨左使的名义直接吩咐我们办事的时候。这次是连杨左使都不知情的情况吗?」
「他不知情。也不用跟他说,这事我处理就好。」
颜垣、辛然两人低头应是。
颜垣说道:「半月前杨左使曾命我们在少林打通地道预防万一,如今要拓广至达摩堂不需花费多少功夫,稍后动工,大约三时辰就能完工。范右使要先看过全部的地道图吗?」
「有带在身上的话先给我看一下。」
颜垣从怀中掏出书卷,范遥接过后展开,没看一会便重新收好,交还给颜垣,「完事后再给我看一次最新的图。」
「是。」
他们习惯了范遥漫不经心的看书方式,反正每次送报告来,范遥都这么看,习以为常。
辛然又问:「需要让唐洋待命吗?找火,我们烈火旗擅长,但灭火,可是洪水旗的强项。」
本来范遥是打算等收到烈火旗的回报之后再做安排,不过既然他们都能举一反三,这样也好,「可以,洪水旗的少数精英即可。足够灭达摩堂的大火就够了。」
「是。」
两人躬身告退,范遥看着辛然转身,突然喊住他,「辛然,你等下。」
辛然纳闷的停步,回头看范遥摆摆手要颜垣先去做事,更对范遥单独想找自己不明所以。
范遥盯着辛然看了半晌,把辛然看着都紧张的要掉冷汗,才纳闷问他:「你似乎不怕我呢?」
「──??」这回辛然可真是不明所以了。
「我猜主人是想说关于牢房里那事。」岚从辛然身后的林木中走出,手里拿着范遥的爱剑泰阿,向范遥双手奉上,「小姐担忧主人您会用上,吩咐属下给您送过来。另外,属下也被送过来了,先别把属下赶回去,小姐那还有聿跟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