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上的护士姐姐也咯咯咯笑了,“那你见证历史的机会说不定只有这一次了。可得好好瞪大眼睛看着。”
教授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表示不甚赞同,我以为他要把我赶去休息室睡觉,但是他只是合上了册子,扶了膝盖一把,站了起来去巡视病房了,“你见证历史的机会还多得很。”
两点半,是熬夜时刻最疲惫的后半夜,也是天最黑,世界最安静的时刻,连猫头鹰都睡了,整个楼层就只剩下了值班护士偶尔翻一页书的动静。住总shone来我们楼层看了一圈,见一切顺利,拍了拍斯内普教授的肩,两人显得很熟悉,“辛苦了。也算得偿所愿。”
“唔,算是清算了学生时代的一个遗憾。”斯内普教授两手抱胸,出乎我意料的开启了话题,“要不是那场意外,我不一定会在那时候同意来项目组。说不定也不干研发。”
“人生一世,就是这么拼拼凑凑走出来的。说起来,那位差点咬你一口的老同学也在对吧。”住总医生翻了翻护士台上厚厚一沓记录本,“都是可怜人。他在这两个病区吗?”
“在。”
“编号多少?我记得他最近情况还不错。”
我一瞬间联想起给斯内普教授送圣诞节请柬那天碰见的那个狼人,忍不住插嘴,“卢平先生是吗?DCS192-28。半年前有点不稳定,暑假过后都还不错。”
“哦?”shone翻了翻记录本,然后看着我瞪大了眼,“真的是。小佐伊,查尔斯教授从哪儿把你捡回来的,嗯?我也要去那边捡一个给我当学徒。你毕业了直接过来跟我吧?”
斯内普教授的脸色沉了一下,我怂怂的缩了缩脖子,趴在护士台上,往自己臂弯里躲了躲。夜太深,脑子累了,说话做事凭本能,已经几乎不走心。其实我这种脸盲患者很难把人与编号一一对应,只是因为他们说的卢平先生给我留的印象非常深刻,今天发药的时候格外多看了几眼档案。
“你要是喜欢小孩子,自己生一个。你要是喜欢聪明的学徒,自己去霍格沃茨挖一个。查尔斯的学徒出师了怎么可能跟着你泡在临床,我看你是喝了昏睡药剂上了头,脑子泡在积液里,狼人说梦话的逻辑都比你强。”斯内普教授毫不留情。
“玩笑,抱歉抱歉。”shone好脾气的摆摆手,没有多说话。
“哇,shone又被斯内普教授怼了。”护士姐姐偷偷跟我咬耳朵,“你们教授是不是对谁都这样,还是只对shone这样。”
“对全世界都这样。”我悄声说。
护士姐姐对我意味深长的眨了眨眼睛,轻轻笑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斯内普教授听到我们谈到他的名字,把询问的视线投了过来。我轻轻摇了摇头笑着示意没事。他就又转头去看册子了。
我一趴下就累的不想起来了。深夜,为了让大家睡得沉一些,病区温度比白天略低,差不多设定在18度。我坐着坐着就觉得越来越冷,于是便裹紧了袍子,给自己补了个温暖咒之后,往宽大的值班椅里缩了缩。
住总与斯内普教授闲聊了几句就离开了,他似乎准备去小睡一会儿,再与查尔斯导师换班。我迷迷糊糊觉得自己身边的护士姐姐和教授们走来走去,还觉得妈妈似乎来过给我带了条毯子。再睁开眼睛的时候,鸟已经开始叫了。已经是清晨五点。还有一个小时,早班护士就要过来交班了。
斯内普教授靠在一个值班椅上闭目养神,身上也搭了条深褐色的毛毯,呼吸轻缓。我能感受到他此刻放松极了,魔力循环看起来松散而轻缓,像一团棉厚的柔云。听到我站起来的动静,他警觉的睁了一下眼,见没有什么事,然后就又闭上了,还扭过头去躲开了我的视线。我知道他平日里熬夜成性,断不会因为一普普通通的通宵值班疲惫不堪。他只是心里突然松了一个结,这是一桩心事终于了却之后的小小放纵。
六点半,shone来我们楼层看了一眼。见护士交班完毕,早班护士已经开始为各个患者采血样留标本,所有患者情况稳定没有问题,个别轻微嗜睡患者都基本情况良好,就把我们叫回了休息室吃早餐。
餐厅的家养小精灵似乎知道昨夜的事情值得纪念,早餐显得异常丰盛。但是导师和shone并没有耐心享用的心情,大家只是笑着互相问了早安,风卷残云得喂饱自己之后,就开始准备开启早晨的大查房。我喝完一杯咖啡,混在一群身着淡蓝色袍子的实习治疗师群里,浩浩荡荡往住院部走去。
这寻常而又难熬的一整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