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esanzoe

如果给一个温室运作系统装上传感器，然后给他们不停的“喂”植物生长参数，并要求它将这条生长曲线与收获值做比对，那会发生什么？我个人的直观感受就是：温室好像有了自己的想法。不论是pomona教授还是小精灵都向我反馈，最近温室内的机械结构调整的比以往频繁，尤其是在黎明与傍晚这两个时间段，通风设施也比过去更忙碌，仿佛是在为植物们争取更多的照明与积温。

我检查了今年各批植物的状态，花了大半天时间做了个原计划之外的阶段采样。

见我一头扎进温室迟迟不出来，pomona教授有些疑惑的探头进来，她看到我满操作台的材料样本时，毫不掩饰自己的吃惊，“我不记得今天的日程表里提到有养护节点，也没有采样计划，你怎么来了？”

“本来我也只是随便看看，转了一圈目测长的挺好，所以原本在下周的采样被我临时调整到今天了。看看参数是否符合预期，如果状态优秀，那说不定可以提前采收。”我停下手里的动作，向草药学教授做出解释，“最近能量消耗也变多了，西弗勒斯已经去拿材料了。按照现在的动态调整和后台运算压力，我们的法阵恐怕等不到年中大检修。”

“唔……”Pomona教授似乎是小小的犹豫了一下，跨过两条种植田垄走了过来，她那粗糙的手指在园艺围兜里蹭了蹭，拿出来一本记录本，“我最近记了下它们发生变动的时间，或许是我有点儿多心，但是我最近的确觉得这个系统的稳定性不比此前了。我猜你能理解我的意思，不是运动不平稳的意思，而是，它似乎变得难以捉摸。”

我近乎震惊的接过沾着泥土气息的拍纸簿，“这…太让您费心了，其实，您发现事情不对的话可以随时告知我。我会立刻赶来。”

这个总是笑眯眯的草药学教授收敛起了一贯挂在脸上的和蔼，用一种我所不熟悉的严肃表情看着我，“西弗勒斯做事情的时候从来不多说话，不过很多东西就算他说了我也听不明白，我们种植神奇植物，毕竟和魔药学还是有点隔行如隔山的，就像我不会和他讨论光通量，换气率，钾钙钠镁氮磷还有龙粪复合肥一样，但是我能感觉到你们在做的这件事情很重要，不，应该说是非常重要。我能给你们的，也只有这些温室里的技术支持了。”

这一番突如其来的剖白，让我有些难以招架，“您可千万别那么说，我真的是给您添了不少麻烦了。而且我也真的不算一个称职的学生。”

“你别有心理负担，反正都是邓布利多布置的任务，只是这一次格外特别一点点罢了。”微笑回到了Pomona教授的脸上，她伸出一只手比了一个黛子草草籽的长度，有些俏皮的冲着我眨了眨眼，“真的，就多那么一点点的特别罢了，而且，事已至此了，谁都能看出来你是被培养的那个人。你可别说你自己不觉得。”

“谢谢。”我深吸了口气，低头翻了翻教授的记录，“真的非常感谢，这很有用。”

教授拍了拍我的肩，留下一个带着点青草和泥土混合气味的灰印子，“你忙吧，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叫我一声就行。我先回去上owls班的课了。”

Pomona教授前脚刚走，西弗勒斯转头就到了，他神态严肃，“怎么了？我看到Pomona从这里出去，有问题？”

“暂时不算什么大问题，但是要找到这些现象背后的原因。”我把Pomona教授的记录递给西弗勒斯看，向他解释了近期草药学教授的观察和照护小精灵的反馈。“温室状态似乎的确有点不同寻常，但是这些变化是否有利于我们，可能还得结合阶段采样的参数做最后判断，如果现在这个做法不行，我们得调整系统，收回自动调整的授权，强行标准化。但是总的来说就是，今天晚上分析系统估计要通宵加班了……”

“还要做一个同比和环比的数据分析。好在，我们还算留下了去年的完整数据。”教授似乎有一点小小的满意，“看来今年要保留更多的数据，比如外界气候条件，以备未来的需求。”

“是的，气候数据可能也是个影响因子，这方面资料我问卡莱尔去要，他能搞到整个欧洲的气候模型。”我皱了皱眉，心里有种被不确定性笼罩的恐慌。然后，我很快意识到了这份恐慌源自何处。

——某种程度上来说，我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了，如果霍格沃茨的繁育温室出了差错，那么到了今年下半年，金铃子和沿街苜蓿可能都将减产，更严重一点的话，可能会颗粒无收。

唯一让我略感欣慰的确是，沿街苜蓿的专利已经赠予圣芒戈无偿使用，虽说其他培育地的种植规模及成品率，都不如此处，但至少不至于绝收。

金铃子就不一样了，劣化曲线能拖到两年的成品，只此一家，别无分店。

万一今年的温室出了意外，那查尔斯的那盘大棋，怕是会因我的失误而陷入某种被动。

这个认识令我整个人狠狠抖了一下。

“还有哪些没收？收完了帮我一起补温室能源。”教授看了看我操作台上的一堆样本，嘴里说着要我快点弄完了帮他做事，实际上已经撩起袖子准备帮我一起干。

“还有C区编号的最后三排种植盘，间隔3盘取样。”我擦干净一碟水晶皿递过去，示意教授接手继续。

“怎么？”教授因为我难得的如此痛快的“甩锅”挑了挑眉，因为这种事情放在以往任何时候，我都会至少客气一句：快好了，我自己来。

“我得，我需要立刻给查尔斯飞路一封信。”我捏了捏拳头，才勉强克制住在胸腔里四处作乱的慌乱感。

大约是听出来我语气不对，西弗勒斯蓦然抬头望了过来。给了我一个要求解释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