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醉汉东倒西歪的,站都站不稳,却仍能清晰的辨别出眼前之人是个绝代佳人。哪怕苏雪摇这会儿头上是戴着兜帽的,看不到脸,只是露出了曼妙的身形而已。
那醉汉摩挲着下巴,趁机就腆着那张红得如煮熟的蟹壳般的脸,歪歪倒倒靠了过来。
春华见情况不妙,立刻挡在了苏雪摇前面。
“狂徒!好大的胆子!”春华呵斥。
那醉汉一身华服,头戴玉簪,想身份估计也不简单。
苏雪摇不欲闹事,就当自己是被狗熊撞了下。让春华不要搭理他,她们走她们的。
但那醉汉许是喝醉糊涂了,又许是平时这样的事做得多了,竟直冲苏雪摇面前来,伸手就要来摘苏雪摇兜帽。
亏得苏雪摇反应算快,身手也算敏捷,她侧身给避让开了。
苏雪摇知道,只要自己亮出身份来,眼前之人必不足为惧。但若真亮出了薛三奶奶的身份来,想对自己和薛家的名声都不太好。
毕竟当街被醉汉调戏,绝非什么光彩之事。
何况,她以那样的身份嫁给薛霁,原就够令人评头论足的了。
苏雪摇并不想为人所议论,所以即便自己有理,又有脸面和身份,但瞧见那醉汉朝自己冲过来时,也仍是以躲让为主。
她想着,躲开就好。
或许是她的态度不够嚣张跋扈,让对方误以为她是无背景、可欺凌之人,于是越发的变本加厉。只见那醉汉抬了抬手,便立刻又有两个家丁装扮的高壮男人朝自己走来,将前路拦去。
四周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苏雪摇听见人群中有人说:“这许尚书府的五公子又出来为非作歹了,这可是良家女。”
“他调戏的良家女还少了?仗着自己相府公子的身份,又有个得圣宠的皇后姐姐,这样的事早不知做过多少回了。也就最近才消停些。原以为是长进了,谁知今日二两黄汤一喝,又原形毕露。”
“可如今宫里不是薛贵妃得宠吗?”
“正因忽然换了贵妃当宠,所以许家才低调了些。”
原来,这是许皇后的弟弟。
难怪敢这般嚣张放肆。
苏雪摇忽然想到了自己父亲,她不知父亲之死,可同眼前之人的家人有关系。
藏于袖中的双手渐渐攥紧成拳,苏雪摇看着他的目光,也渐渐变得冷漠、凌厉起来。
围观的人也只敢说说闲话,没人真敢管这闲事。
突然,一辆马车停在了路边,车内响起一道清冷的男声来:“昨日才同许相同桌而食,许相特意交代,若日后再遇相府五公子闹事,可代为管教。”
这许五公子似是忽然酒清醒了些,又或许是之前为这个狠狠吃过苦头,因为苏雪摇看到他抬手去摸了下屁股。
到底是有所畏惧的,只见他又再恨恨的朝苏雪摇看来一眼,最终还是放弃了。
苏雪摇不知坐马车里的是什么人,只觉那声音乍一听有些微耳熟。
可等她反应过来,准备让春华去追谢恩人时,那车已经走得远了。
那车并不华贵,远比不上薛家的。可车里的人,竟连面也不露,就能令许相府的公子闻风丧胆,想是有身份的。
加上又觉他声音似曾相识,苏雪摇自然对他生了好奇心。
然后,就听四周有人悄声议论:“这是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少卿……”苏雪摇口中默念。
才回到家,便见薛霁身边的人迎来:“三奶奶,三爷命小的在此恭候等奶奶回家。”
苏雪摇却有些心不在焉。
一路上回来,她都是沉默寡言着,一句话不说,同去时的状态截然不同。
春华不敢打扰,只能时刻关注着她的情绪。春华以为主子是因为今日被人当街调戏了,所以心情低落,但苏雪摇其实不是。
当街被调戏算什么呢?她早不做千金小姐好多年了。从前跟着义母、姐姐一起生活时,因她们母女三个皆是好容貌,且家中又无男人撑腰,也不知被那些脏话调戏过多少回。
不能说是已经习惯,但苏雪摇的确不会为此而耿耿于怀,甚至是为此而愤懑不乐,从而坏了自己心情。
她之所以这会儿情绪不高涨,不过是触景生情,想到了些从前的往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