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握着钱,面露难色:“哥哥,这只羊,我不知道能不能卖。”
牛羊是草原牧民最重要的财富,徐佳哟看出卓玛的为难,便借机道:“卓玛,姐姐想要资助你上学。正好哥哥想要买你的羊,你看能不能带我们回你家,和你爸爸妈妈商量下?”
听见上学两个字,卓玛肉眼可见的高兴起来,抱着羊,歪头想了好一会儿才道:“那好吧,我带哥哥姐姐回我家。”
贺玉言发动了越野车,卓玛安静地坐在后座,怀里依旧紧紧抱着那只雪白的小羊羔。
车窗外,琪连山草原的风光如同一幅幅浓墨重彩的油画,美得令人窒息。
然而,在这美丽的表象之下,却隐藏着令人心酸的现实。
“卓玛,你家住在哪里?远吗?”徐佳哟转过头,温柔地问道。
卓玛怯生生地指了指前方,奶声奶气地说道:“就在前面那个镇子上,我家就在镇子最西边,那里都是土坯房。”
贺玉言按照卓玛的指示,将车开进了镇子。
说是镇子,其实更像是一个大型的村落。
低矮的土坯房错落分布,街道上尘土飞扬,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酥油茶和牛粪混合的味道。
徐佳哟看着眼前的一切,心中五味杂陈。
这里与她记忆中的草原相去甚远,记忆中的草原广阔无垠,充满生机,自由奔放。
而这里的草原,却显得格外荒凉、贫瘠和压抑。
徐佳哟注意到,镇上的居民大多穿着简朴的藏袍,脸上布满了风吹日晒的痕迹,眼神中透着一种麻木和无奈。
街道两旁,偶尔能看到一些小摊贩,售卖着一些简单的日用品和藏族特色商品。
而这些摊贩大多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和妇女在经营,很少看到年轻人的身影。
“这里的女孩子,是不是都不上学?”徐佳哟忍不住回头朝着卓玛问道。
卓玛点了点头:“我爸妈说,女孩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读书没有用,还不如早点帮家里干活呢。”
听了这话的徐佳哟,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这些和卓玛一样的女孩子,从小就被灌输了“女人不需要读书,只要会放牧、做饭、带孩子就行了”的思想。
所以她们早早地就嫁人生子,然后一辈子都被束缚在家庭和土地上,无法走出这片贫瘠的土地,自然也就谈不上改变自己的命运。
徐佳哟心中涌起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自己资助卓玛上学,只能改变她一个人的命运。但这里需要改变命运的,又何止是一个卓玛。
徐佳哟正乱着思绪,贺玉言已将车停在镇子最西边的一排土坯房前。
卓玛的家,就在这里。
这是一间破旧不堪的土坯房,墙皮斑驳脱落,屋顶上盖着几块破旧的石棉瓦,风一吹,发出“呼啦呼啦”的响声。
院子里,堆放着一些干枯的牛粪和柴火,一个衣衫褴褛的妇人正坐在院子里,费力地编织着一块羊毛毯。
“阿妈!”卓玛欢快地叫了一声,跳下车,跑向了妇人。
妇人抬起头,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慈爱,用藏语问道:“卓玛,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卓玛指着徐佳哟和贺玉言,手舞足蹈地说道:“阿妈,是这两位哥哥姐姐送我回来的。哥哥还给了我三百块,说是要买我们家的羊,姐姐说要资助我上学!”
她一边说一边得意的掏出怀里紧紧护着的三张百元大钞,兴奋的在妇人面前甩了又甩。
妇人这才注意到卓玛身后的贺玉言和徐佳哟,连忙放下手中的羊毛毯,挣扎着站起身,用不太标准的汉语说道:“两位贵客,快请进屋里坐。”
徐佳哟和贺玉言闻言跟着走进屋子,顿时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家具简陋,只有一张破旧的木床,一张桌子和几把椅子。
墙角堆放着一些杂物,上面落满了灰尘。
卓玛的父母都是普通的牧民,他们热情地招待了徐佳哟和贺玉言,给他俩倒上了热气腾腾的酥油茶。
倒茶的时候,徐佳哟瞧见卓玛母亲手上布满了老茧,脸上也刻满了岁月的痕迹,比同年龄的妇人老上许多,一看就是常年辛苦劳作导致的。
卓玛的父亲则显得有些拘谨,笔直的坐在毡毯上,手僵硬的放在膝盖上,黝黑的手指不时摩挲着他身上洗的发白的藏袍。
徐佳哟亲昵的搂过卓玛,对卓玛父母道:“叔叔阿姨,我来这里是想同您们商量,卓玛眼下正是上学的年纪。我打算资助卓玛上学,不知道您二位意下如何?”
卓玛的父母听了徐佳哟要资助卓玛上学的话,原本黯淡无光的眼中闪过一丝希冀的光芒,但那光芒很快便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消失得无影无踪。
卓玛父亲粗糙的手指紧紧攥着膝盖上的藏袍,原本黝黑的皮肤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更加暗沉,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卓玛的母亲则将卓玛从徐佳哟怀里拉出,紧紧抱在怀里。仿佛生怕徐佳哟会突然把卓玛带走似的,用不太流利的汉语,带着一丝歉意和无奈说道:
“贵人,您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是……可是女孩子家家的,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一样要嫁人生子,放牧做饭?依我看,读书这事,就不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