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了,他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了?
自从他离开逍遥游以后,身边所有人对他就只剩下了铺天盖地的指责。时间久了,连他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错了。
徐佳哟上前一步走到贺玉言身前,阳光顺着她的头顶镀上一层暖色,她的身体纤细柔软,散发出的气场却坚定而强大。
“坚持自己理想和原则的人永远没有错。”
徐佳哟的话像是一道暖阳,穿透了贺玉言心头久积的阴霾。
贺玉言的心猛然一颤,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对于旅游意义的坚持,似乎并没有错。
贺玉言望着徐佳哟暖融融的脸,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轻松而释然的弧度。像是久违的阳光,终于冲破了乌云的阻挡,重新洒在了他的脸上。
“走,你跟我回云川,我给你看个东西。”徐佳哟朝贺玉言神秘一笑,拉着他开车返回云川。
等到了云川,跟着徐佳哟上楼,贺玉言看着不远处徐佳哟站着的熟悉的木门,耳根蓦地红了,往后退了两步道:“这不是你的房间么,我怎么好进去。”
“青天白日的有什么,你想什么呢,快进来!”
徐佳哟不以为然,朝他招了招手,转身走进屋内。夕阳的余晖透过雕花的木窗洒落在她身上,为她镶上一层精美的花边。
贺玉言只得硬着头皮跟在她身后,穿过铺着藏式地毯的走廊,来到一间布置温馨的房间。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酥油茶香,墙上挂着色彩鲜艳的唐卡,古老的木柜上摆放着经轮和佛珠,充满了浓郁的藏族风情。
徐佳哟走到书桌前,伸手掀开一块红色绸布,露出一整面照片墙。
照片墙上,贴满了大大小小的照片,每一张照片里的徐佳哟都穿着华丽的演出服,站在舞台上拿着话筒唱歌,脸上洋溢着自信耀眼的笑容。
贺玉言的目光落在照片墙上,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这些都是你?”
“嗯。”徐佳哟骄傲的答应着。
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每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从稚气未脱到亭亭玉立,舞台一直在变,但眼神却是从未变过的坚定明亮。
“我从小就喜欢唱歌,梦想着有一天能站在更大的舞台上,让更多的人听到我的歌声。”
徐佳哟的声音低沉而悠扬,仿佛是从遥远天边传来的马头琴,带着一丝淡淡的忧伤,却又充满了力量。
“于是我努力了整整二十年,终于一步步从琪连县这个小县城走到了北市。”
她指着照片墙最中央的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她,站在灯光璀璨的舞台上,手握奖杯,笑容灿烂夺目,上面写着全国青年歌唱大赛一等奖。
那是她唱歌生涯的巅峰时刻,也是她人生中最辉煌的时刻。
“就在我好容易在北市找到稳定工作,开始新的生活时……”徐佳哟忽然敛起笑容,眸光渐渐沉了下去。
“出什么事了?”贺玉言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徐佳哟脸上布满了苦涩和无奈,深吸一口气,缓缓道:
“我在酒吧演出时,帮助了一个被骚扰的女孩。却没想到那人恼羞成怒污蔑我故意仙人跳讹钱。
这事闹得太大,许多不知道实情的人又一起跟风。公司为了舆情,直接和我解约。我的名声都臭了,自然也没办法再待在北市了。”
贺玉言眼睛突然瞪大,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他从来没有想到,徐佳哟居然会是因为乐于助人而被迫回的琪连。
难怪那天在火车上时,她会点开那样的直播。也难怪那天她的神情,始终萦绕着一股浓浓的失落。
贺玉言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一下,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如藤蔓一般,自他心里盘旋直上,全身渐渐涌起一阵酸麻。
“名誉、地位、梦想,一切的一切,在那一天全都化为乌有。”
徐佳哟微微颤抖的声音将贺玉言神思拉回,但她很快稳住情绪,抬起头,看向贺玉言,黯淡的眼神倏忽又亮了起来:
“但我从不后悔那日的决定,也不觉得自己被撵回来是个失败者。因为我做的一切,对的起我的初心和良知。”
徐佳哟走到贺玉言面前,素净的脸上含着温煦的笑意,语气坚定又坦然:
“贺玉言,人言可畏,但我们不能因为害怕人言,就放弃了自己的初心和梦想。真正的失败,不是跌倒,而是不敢再爬起来。”
贺玉言这才明白,徐佳哟带自己来看照片的真实意图!
他湿润的眼角流露出汹涌复杂的情绪。
脚步像是被牵引一般,不自觉的往徐佳哟越靠越近。
直到徐佳哟有些莫名的推了推他,他失神的目光才猛然收回,忙将手放在嘴边,不自然的咳了两声,将视线转回照片墙,掩饰着自己刚刚的失态。
“这张照片还挺有意思的,这天上白的是什么,下雪了吗?”贺玉言仔细瞧着那照片墙,冷不丁还真被一张照片吸引了注意力。
徐佳哟随着他的视线望过去,“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解释道:“什么下雪,这是星星。快十年前的照片了,那时候设备不好,拍出来太糊了。”
她看着那张照片,不好意思的抿唇,含笑道:“这还是我二十出头的时候,在鸣沙山看星星拍的。老人们常说,要和自己的爱人一起去看,会让感情更亲密。但我那时没有,又实在太想去看,就自己去啦。”
贺玉言错神片刻,乌黑眼眸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像两颗跳动燃烧的火星。
“下次,可以和我一起去看。”
一道缱绻而绵长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徐佳哟瞳孔骤缩,心脏突然扑通扑通狂跳,缓缓回望贺玉言,眼里闪过一丝局促,迟疑问道:“你,你刚刚说什么?”
贺玉言见她一副受了惊吓的样子,自悔失言,耳根蓦地红透,转过脸,低声道:
“我,我的意思是,我也想看。”
等了好一会儿也听不见徐佳哟的声音。贺玉言心虚的偷偷把眼睛撇向她,手指摆弄着衣角,声音不自觉更低了些:
“你,下次想看的时候,可以喊我一起吗?”
徐佳哟终于回过神,慌忙收回视线,轻抿了下唇,将几缕散落的发丝挽至耳后,佯装云淡风轻,刚要说话,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