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乔对颜宁的指责辱骂浑然不觉，漆黑空洞的眼神里只有面前这个白色的、颤抖的、在大雨中看着自己默默流泪的身影——

这个，让她心痛，让她绝望，让她彷徨的......

心魔！

鲜血从她的七窍中涌出，叶乔脖子间青筋暴起，面色瞬间赤红，喘息的声音像是破掉的风箱，她猛然一声尖锐的嘶吼，犹如野兽濒死之前的哀嚎——

两把剑同时颤动哀鸣起来，昭明金光黯淡，渡我裂痕加深，轰然一声巨响，两股力量撞击的能量瞬间荡开了两人之间的雨幕，掀起狂风，地上淤积的泥水被顺势卷成了波涛，怒吼着汹涌地朝四面八方推开，一声凄哀的脆响，渡我在半空中断成了两截，昭明光芒熄灭，跌落在泥水中。

叶乔被震得后退几步，右掌挥开风雨，旋即握住了即将跌落地面的渡我半截断剑，足尖一点，再度朝沈怀慈刺去。

颜宁擦去面前的泥水便看见了这令他全身上下血脉冻结的一幕，叶乔的剑尖即将刺入沈怀慈胸口，昭明跌落在一旁，而沈怀慈，只愣愣地坐在地上，绝望地看着这个满手是血，握剑刺来的徒儿......

他仓皇就要爬起来，撕心裂肺地怒吼道：“叶乔！！！！”

身侧疾风掠过，楚律反应比他更快，须臾之间，他便已经扑到了叶乔面前，护住了沈怀慈，想要以身体挡下叶乔的这一剑——

沈怀慈睁圆了眼，咆哮道：“不要！！！”

一道魔气从天而降，大地震动，魔气狂卷如飓风一般将这三个人瞬间包裹起来，下一秒，一道遍体鳞伤的黑影被震飞了出来，叶乔在地上翻滚了十几圈才停下。

她全身上下已经是血红一片，血水在她身体下渗出，全身宛如被狠狠碾压了一遍，手掌手背全是伤口，泥土混杂着鲜血盘踞在伤处，头发散落着犹如黑蛇一般，雨水冲洗下只露出一双如黑焰熊熊燃烧的眸子和白纸一般的脸颊。

左手用不上力，她只能靠一只手爬起来，手腕处传来钻心的剧痛，多处痛苦叠加，都已经麻木了。

吃力地抬起头，极度狼狈地扶着一边坍塌的墙根再度站了起来，她冷冷地看向魔气聚集的中心。

片刻之后，魔气散去，一个曼妙的身影随之显现，叶乔瞳孔一缩，一点难得的喜悦涌了上来，可下一秒，雀微却转过头朝楚律伸出手：“阿弟，你没事吧？”

阿弟......弟弟......

叶乔呆滞地看向楚律，后者显然也对雀微突然出现救下他极其震惊。

“你......你在叫他什么？”叶乔的嗓子含着血，一张口便有鲜红色的液体流出。

雀微像是终于注意到她的存在一般移过脸，她平静道：“弟弟，他才是我的亲生弟弟，彧阙。”

弟弟......

谁是弟弟......

是楚律，楚律是她的弟弟，她是楚律的姐姐......他们俩......都是魔族......

那她呢？她是谁？她的亲人在哪里？她的父母在哪里？

那个时候，前世的时候，难道不是雀微，难道不是刚刚对她出手的这个女人握住了她的手说：

“我是雀微，你的......你的姐姐。”

是她说，她是魔族，是她的妹妹，是魔尊的女儿.....

为什么，为什么重生一场，一切都变了，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楚律成了她的弟弟，她成了一个来历不明的人......

叶乔一片混乱。

她们俩是姐弟，那她是什么？她背后被剔除的难道不是魔骨么？不是魔族，一个没心的人，怎么可能活得下去！

豆大的雨滴砸落在她的脸颊上，像是一记记重锤，敲得她眼冒金星，天旋地转，叶乔恍惚地问她：“你再说一遍。”

雀微看向她：“……你不是我妹妹，我也没有妹妹。”

“......你再说一遍。”

“虽然不知道那时候在凌云城你为什么会突然叫我姐姐......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失去记忆......”

叶乔咬牙切齿：“你再说一遍！”

雀微握住了楚律的手，将他从地上拉了起来，又掐了个清净诀清理干净了他身上的污渍，结了个结界照在她俩头顶，等她做完这一切后，叶乔的心彻底不会痛了——

这个细致的动作，这个轻柔的目光......没有.....雀微从来没有这么对过她。

偶尔的关心，也显得极其生硬。

雀微侧过脸静静道：“你确实不是我的妹妹，也不是魔族，你是天界朝华神尊之女，神族少君，陵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