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琢磨这个彩鸟应当是二鸟中的一个,天上的打斗仍未分出胜负,甚至二鸟翻飞间,忽高忽低,尾羽扇起片狂风,愣是将闻霄从高台上掀下去。
闻霄吃痛,浑身骨头就像是要碎裂了,抬起头看天,那彩鸟似乎不敌,如流星般朝北方坠落。
一声巨响,房屋悉数坍塌,人们的哭喊声不绝于耳。
惊心掺目,惨不忍言。
闻霄朝北方望去,彩鸟坠入的地方,是被大片寒霜雪气环绕的千年雪山。
她尚未来得及起身,觉得有些不对劲,朝身后扭头,一只细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顿时,闻霄有一种与世隔绝之感。
那只手分外漂亮,骨节分明,被许多红丝线打成的线圈缚着。顺着手看去,那人嘴角含笑,一头秀发披散着,却皆是用丝线缚起,发丝乱飘,有些不像活人。
最诡异的还是这人的双眼被一条红麻遮住。
一身雪白,又被红丝点缀,闻霄忽然想起有个满面晦气的人也喜欢这么穿,不禁有些想笑。
闻霄把手搭在那人手心,站起身。
那人缓缓开口,声音空灵不像是凡人,“大人在笑什么?”
闻霄忙伸手遮掩住自己的嘴,“抱歉,我想到我的一个朋友。”
“能想到朋友,也是莫大的好事。”
“为什么这么说?”
“人生一世,你与你的朋友是因为有缘才认识,这不是好事吗?”
闻霄若有所思,“是这么回事,但祝大人和我算不上什么缘分……”
她这才发觉周遭漫天都是尘土,旧时的子民满面尘与泪,反观这人,却是一副仙风道骨、不染纤尘的模样。
闻霄甚至试探性地在他面前挥挥手。
那人淡淡笑道:“闻大人,我看不见的。”
闻霄:“……”
你这分明是能看见。
可他好似能听到闻霄的心声,说道:“恰是因为我看不见,才能看得见他人看不见的闻大人,不是吗?”
“你说的也对,不过这位……大人,我们现在身处何处啊?”
“闻大人仔细看,当真认不出这是何场景吗?”
他伸出胳膊指过去,手腕细若无骨,闻霄放眼望去,恰好是天上的争斗终了,那乌黑的玄鸟展翅,沐浴在日光下,双翅舒展,仰首嘶鸣。
鸟鸣声几欲要穿透人的肺腑,闻霄甚至感到,远方看不见的海都要掀起巨浪。大地在战栗,人们纷纷不再骚乱,跪在地上叩首。
闻霄喃喃道:“这是……东君临世。”
那人微微颔首,并未多言,反而拾起闻霄的手。
闻霄还没来得及反抗,那人抓着她的手开始一路朝北阔步奔跑起来,闻霄只得跟着跑。
穿过层层叠叠的楼屋,他们竟有一跃千里的本事,一路奔跑至了寒山。
彼时大雪簌簌,那人几乎与大雪融为一体,让闻霄觉得,他本就是属于这里的。
“大人,我们要去哪……”
闻霄上气不接下气,悄声问道。
那人说话柔声细语的,分外温柔,“去我的家,好吗?”
“好,只是我们能不能歇息一下。”
他果真停下脚步,牵着闻霄落座在一块有些雪的青石上。
闻霄有些不知所措,“大人,我该如何称呼您?”
“你可唤我……阿缘。”
“阿圆?哪个圆?”
“因果的缘。”
“嗯……”对方答非所问,还有装神弄鬼的嫌疑,闻霄默了下,“我大概知道是哪个缘了。”
阿缘嘴角的笑意甚弄,闻霄甚至能猜想出红布下是一双怎样的笑眼。
闻霄垂首,为了掩饰恐惧和尴尬,小动作颇多。恰好旁有一片阔叶,她随手捡拾起来。
阿缘却道:“闻大人,你知道吗,先民都会用叶子来记录。”
闻霄点头,“我知道,那时候还没有纸,人们除了用龟甲兽骨,没有骨片、布帛时一些不紧要的事情也会随手记在叶子上。”
阿缘却道:“并非是不重要的事情才记在叶子上。”
“可叶子不能长久留存,重要的事情怎么敢用它记录呢?”
阿缘将手靠在耳边,“大人您听。”
闻霄将叶片靠在耳边,竟能听到片呼啸的寒风声。她觉得惊奇,顿时眉开眼笑,可接下来听到的令闻霄笑不出来了。
“狗闻霄,到处乱跑,又给我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