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煜心中也有些释然,“我昨天说得虽然失礼,心意却并不是假的。闻霄,抛开那些谋划,你很好玩,我很喜欢和你住在建明殿的日子。”
礼毕,群臣站起来的时候,祝煜又淹没的人海里。
闻霄侧首,望着他真诚的双眼,忽然说不出话。
祝煜的声音像是一股温暖的风,吹进闻霄的胸膛,“我知道我现在的喜欢不足以让我们长相厮守,但我想继续和你相处下去,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会变得能坦然同你说那句话。”
“什么话?”
“我爱你。”
闻霄抖了下,呼吸都变得急促,她强装出风趣大方的模样对祝煜说:“真是稀奇,听说过有等别人爱上自己的痴情之人,头回听说等自己爱上别人的人。”
祝煜苦笑了下,“除此之外,我也有部分难言之隐。线下我想道歉,那天是我不好,辱没你了。”
“无妨。”闻霄吸了吸鼻子,再抬眼,大臣们在偷偷交头接耳,君侯在同辛昇、兰和豫说着什么,百姓在一旁好奇地观看这一切。
人间的风光算不上山明水秀,却总是暖融融的。
闻霄回给祝煜一个明媚的笑,“反正我没有心上人,你慢慢学会怎么爱人就是了。”
这句话后劲比闻霄预料的要大,以至于祝煜同宋袖去铸铜司仓库的路上,都是满面喜气过去的。
他虽比宋袖矮一些,好歹也是个身量高大的男子,开心起来形象也不顾,玩着头上的红白麻绳,跟个志学之年的孩子一般。
铸铜司的巡查十分敷衍,宋袖治下严明,查起来也不过走个流程。
重要的是城外的云石仓库,每一笔账目都要与上交给京畿的对得上。
去城外的路并不近,祝煜和宋袖各骑一马,带着身后的队伍浩浩荡荡前行。
路途中宋袖终于忍无可忍,“你是在酒楼中他们的彩券了?”
祝煜一幅小人得志的嘴脸,“你看我缺那点钱吗?”
“那你在高兴什么?”
“你过来我跟你说。”
祝煜朝他勾勾手,宋袖便从善如流地靠过去。
二人一番耳语后,宋袖费解地挑眉挑眉,“这真是闻霄说的话?”
祝煜捋捋马的鬃毛,“是啊。”
“真奇怪,和她一同长大,没发现她眼睛有疾啊,难道是突发恶疾?”
“你真晦气。”
祝煜撇嘴,“还得多谢你这一拳,把我人都打清醒了。”
马蹄声悠悠,宋袖神情也松弛下来,望着近在眼前的铸铜司仓库道:“我真不懂你,分明没那么喜欢她,她也没那么喜欢你,你们只能说是有点火花,你为何要着急表白心迹?”
难得宋袖对这些八卦感兴趣,祝煜便也想着多说点,“其实我也有难言之隐,同你说说吧,不要告诉闻霄。我觉得我是残缺的。”
宋袖诡异地打量着祝煜,视线在他身上上下游移。
祝煜忙道:“我的意思是,我可能不是个人。你听过我父母的传言吗?”
“你是私生子?”
“对。我想可能是真的。但我既不是我母亲的孩子,也不是我父亲的孩子,我可能……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
宋袖抿唇,陷入沉思,“这倒是奇了。”
“我天性淡薄,对什么都是淡淡的,我爱我的父母,爱我曾经的同袍,我可能也十分倾慕闻霄这样上进的女子。可我心中空荡一片,爱是什么感觉,我真的不知道。”
“闻霄说得对,我要学会如何去爱人。我打算追根溯源,去寒山看看。”
队伍停在仓库门前,树荫遮住宋袖孤高的眉眼。
“寒山上有你身世的线索?”
“有吧,已经有迹可循了。记得帮我告诉闻霄,我会给她写信。”祝煜爽朗地咧嘴一笑,“爱是什么感觉,总得让我体会一把,才不枉此生吧。”
宋袖却道:“不是什么好的感觉。”
“你有故事?”
祝煜一下子来了兴致。
宋袖却将佩刀取下交给祝煜,“快进去吧你,赶紧查完赶紧滚蛋。”
继续追问也没有结论,祝煜只能悻悻然踏入仓库。
另一头君侯回大风宫,安顿好后,迅速召开了场紧急的集会。
他的面色从未有过的凝重,闻霄坐在兰和豫身旁听着,也忍不住提心吊胆。
然君侯只是说了些琐碎的政要,并未说出什么重磅消息。
散会后,官员们稀稀拉拉往外走,君侯却独将闻霄留了下来。
议事堂没点蜡烛,只开了条窗户缝。
晦暗之下,君侯与闻霄对坐,看不清他的脸色。
“小霄啊,要打仗了。”
闻霄身形一滞,尚未开口回话,议事堂的门就被一个小文书惊慌撞开。
那小文书的绯红发冠都要跌下脑袋,话也捋不顺,“君……君侯,铸铜司仓库……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