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衿笑了笑,“有得必有失,今天的状况也不是我想看到的。可我明白,有许多事情都要比情情爱爱重要。祝煜和天下,难道君侯要选祝煜吗?”
她这一问,倒是让闻霄语塞了。
如何选择呢?抛下天下,她自己良心过不去,抛下祝煜,她自己的良心也过不去。
闻霄发觉自己被宋衿带跑偏了,讥讽起来,“你们乌珠人,总是擅长趋利避害的。”
宋衿愣了下,道:“君侯什么都知道了。”
闻霄手按在宋衿桌前,目光威逼着她,“我要见她。”
“君侯要见谁?”
“你知道我说谁。”
宋衿坦然道:“我们大人能不能露面,取决于君侯的诚意。”
“到现在你还有命在我眼前说话,这诚意还不够吗?”
闻霄道:“你没资格替她谈判,你只需要传话。宋衿,两军相争,你知道谁最先死吗?”
“马前卒。”
“两面派。”
闻霄阴冷地笑了笑,“你这个人,想做高官考不上,弟弟又不愿意帮衬你,家里人不在意你,找的夫君也指望不上。你只能靠着乌珠人一点点往上爬,如今你得偿所愿,虽只是监管宫城事务,国事也能大权在握,你想要甩掉他们,未免想得太简单了。”
宋衿不禁僵在原处,指甲悄悄在桌下掐着大腿肉。
以往与宋衿几次交锋,都是宋衿玩弄她,现在她也能把宋衿拿捏住,闻霄生出些复仇的快意。
闻霄继续道:“没想到我全都知晓?你现在一定很紧张吧,自己那点小九九全被人看穿了,不若我为你指条明路。”
“还望君侯指点。”
“投靠我,乌珠人到底要做什么,你们的计划是什么,全都告诉我。宋衿,你其实是个有才干的人,现在悬崖勒马,我做君侯一日,这宫城就捏在你手里一日。”
闻霄没想到的是,宋衿拒绝的很果决。
“君侯,你对付不了他们。”
“这么说你还是要为乌珠做事?”
宋衿摇了摇头,“一旦沾上他们,就再也甩不掉了。君侯,你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入局的吗?”
闻霄想了想,“从钟隅要处死我开始吗?”
“不,还要早。早到我也不知道我们是什么时候入局的。”
一股凉意顺着闻霄的脊背一路爬了上去,她开始意识到,自己是不是漏了许多细节,比如宋衿早就是安插好的,比如自己姐姐的失踪,比如父亲一生的智慧结晶——逐日大弓。
宋衿为闻霄安排了一次会面,会面的地点却在寒山。
这也是祝煜焦虑的原因。
“我肯定是要去的,但是寒山这个地方,它天生跟我犯冲。”
兰和豫皱眉,“所以你不想让闻霄去?”
祝煜两手一摊,道:“我从未阻拦过她什么,但是这地方最好别去,寒山不在我的掌控之内,出了任何事我帮不了她。”
兰和豫调笑起来,“你不是会变身吗?”
“严肃点!我也不是想变就变!”
“那你想怎样?”
祝煜深吸一口气,几次想说,却又说不出口。
兰和豫见状,干脆提起裙摆,抬腿就要走。
眼见着人要离开,祝煜一把拉住她,“你别跑啊!”
兰和豫道:“你决定好再找我就是了,今儿我收工了,约了朋友逛南坊呢,你别碍事。”
“我还没说我决定什么呢!”
“还能有什么?”兰和豫重新坐了回去,顺手抓了一把铜珠,撒在桌案上,“英明神武的祝小将军,从来不信命也不算卦,想找我算又拉不下脸呗。”
祝煜感叹道:“你真是人精!”
漆红的桌案上,铜珠散发着金黄的光泽,兰和豫轻轻团起,只手一撒,便如同撒了把米那般。
祝煜伸头看去,“怎么说?”
只见兰和豫神情越发凝重,手悬在半空颤了两下,许久都说不出话。她缓缓抬眼,漂亮的眼睛里却全是恐惧。
“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
兰和豫不再言语,抓起铜珠抛了许多次,又拿起个簿子开始笔走龙蛇。
祝煜在一旁看得心急如焚,却又不敢打扰她作法。
终于,兰和豫将笔朝前撂下,整个人似乎被耗尽全身立即,倚坐在桌上。
“别去,绝路,大凶。”
几日后,玉津门前,两个将头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人,一个骑马,一个骑鹿,晃晃悠悠出了城。
走了两里,闻霄见四下无人,将包头的方巾一把扯了下来,这才喘开了气。
“差点给我憋死。”
祝煜道:“我是通缉犯,自然要包头,你包什么?”
闻霄道:“谷宥说了,我只能偷偷去见她。”
“可是……我觉得大家都认出你了。”
祝煜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闻霄这个事实,缓缓抬指。
远处,几个抱着箩筐的百姓正兴冲冲朝她挥手,吆喝着,“君侯——这是要出远门吗!我这里有些吃的,您收下路上好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