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似乎也是有些熟悉的。
她将视线右移,一片朦胧中,她看到了他紫灰色的发丝,以及他脸上又惊又怒的表情,他轻喘着气,大约是一路快跑过来的。
“迹部景吾,你别管我了......”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只是一个字一个字说得似乎极其艰难,像是穿过迷雾而来。
迹部景吾气极反笑,“不是你让我来的吗?二阶堂,你又要像去英国那样,一下让我来,一下让我走?”
不想找那两个人的时候才来找他,心受伤了才来找他,他是什么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吗?
回想起几小时前的黄昏,那支滚到他面前的圆珠笔,那些他无意听到的话,再看向此刻喝得醉醺醺的她,繁杂心绪在血液中乱窜,冲撞着他的理智。
“是我让你来的吗......对不起,我不知道......”她喃喃着,左手再次抚上眉心,皱起眉。
“二阶堂,你喝醉了,我带你走。”他仍紧紧攥着她的右手腕骨,声音发冷。
“我才不要......我还记得......”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头垂得越来越低。
他气得口不择言:“你要等那两个人来接你吗?好,如果你要等他们,我现在就联系他们。”
她一瞬间慌乱起来,她当然知道他说的那两个人指的是谁,“不,景吾,别,别喊他们......”
下一秒,泪水顺着眼眶一滴滴落下,其中一滴砸在了他的手臂上,温热灼烫。
在赛场和休息室的对话已经是她强撑出的若无其事的极限,再见到他们她怕她的情绪只会崩溃得更彻底。
“二阶堂。”他的声音低哑,饱含前所未有的苦涩,“只有那两个人才会让你心痛流泪,是吗?”
“不是的......”她的声音哽咽着,泪水流得愈发汹涌肆意,似乎证实了她的话都是谎言。
“那你现在在哭什么,啊恩?”他强掩住愤怒,却没能掩饰住自己的不甘。
她一言不发,只是流着泪。
“告诉我,你现在在哭什么?”攥着的手猛地将她向他拉近,他突然清晰地看清了她瞳孔中未能隐藏好的痛楚。
她沉默半晌还是缓缓开口:“景吾,你知道吗,我大概已经感觉到了,世界杯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尾了......”
“可是我连结尾时自己能不能留在这里都不知道......我能给谁交代呢......”
“景吾,我好不甘心啊......”
她以为他们是他人笔下的角色,自己是旁观者,不知何时她才终于发现,终于醒悟,自己才是那个真正的提线木偶。
“我现在才发现,真正身不由己的人......原来不是你们,而是我。”
顺着醉意,她不知道断断续续说了多少真话和胡话,直到几乎快失去意识,终于被迹部景吾打横抱抱在怀中,一步步走出酒吧,向日本队的住宿楼走去。
夏夜的热风吹拂着小道上的两人,吹干了她脸上的泪,却未能吹散他的怒气。
他们与他们在一处昏黄路灯下狭路相逢。
“七海!”
怀中的少女面颊潮红,闭着眼双眉微蹙,两鬓凌乱的发丝因为泪水粘附在脸上。
她的头靠着少年的肩膀,黑发柔顺地披散而下,左臂无力地垂落着,随着他的步伐轻轻摇动。
路灯另一侧的两人还未多走近,一身的酒气便扑面而来。
“她喝酒了。”手冢国光的眉头蹙得很深。
“她怎么醉成这样。”幸村精市面色冷厉。
迹部景吾紧了紧怀中的人,又抬头望向面前的那两个人,语气不善:“你们知道她的性格,知道她的不得已,知道她的往事,为什么还要说那样的话?”
“手冢,你只有这点本事吗?德国队拿不到十连冠,你就留不住她吗?要是这样,我看你不如趁早放手。”
“幸村,她那么说分明是为你考虑,你明知道她不是因为你输了比赛才这么说!”
接连三句毫不客气的质问令路灯对侧的两人僵立在原地,再无法向前行进一步。
又是一阵微风拂过,原本熟悉的温热触感,如今好似也变得冰冷刺骨,将人裹在一层薄薄的冰霜之中。
他的郁气尚未发泄完。
“二阶堂这个笨蛋总喜欢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她难道欠你们什么?”
“她是在感情上软弱逃避,但是搞清楚,一直以来都是你们欠她!这场比赛谁输谁赢她都不好受,你们自说自话的时候有考虑过她的想法吗,啊恩?”
“这个笨蛋,她以为世界杯结束自己可能会被迫离开这个世界!”他气急了,声量越来越大。
“本大爷再不会放心把她交给你们。”迹部景吾冷哼一声,抱着她径直从两人中间的空隙穿过。
他不知道的是,
他怀中的人并没有彻底醉倒。
她在意识迷离之际清楚地听到了每一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