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由于我爹在这里打点了关系,很多人还是认得出我妈。
有商贩和我们打招呼:“这不是忒勒斯夫人吗?哎哟,还真是很少见您呢,这是您家的小姐吗?果然大小姐就是和别人不一样,长得雪白粉嫩的。”
我妈被哄的搞笑,笑着回她:“哪有,我们就是普通人而已,别喊什么大小姐,小孩子听到了不好。”
“哪会呢,您家小孩看着就乖!”
我安静地听着大人们之间无聊的交谈寒暄,时不时抬头笑着应付两句,我不会像同龄的孩子那样闲不住地想要乱跑乱叫,看着倒还真的不一样。
我给我妈赚足了面子,回家后的待遇更好了。
她开始对我温柔地说话,给我做我爱吃的饭,偶尔看见我复习功课,也会轻声细语地说:“别太辛苦了,周末的时候也和朋友出去玩吧。”
我有些沉默,我习惯了她的尖锐,居然对这份温柔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我轻声回她:“不用了,妈妈,我的朋友只有艾尔海森。”
我妈说:“那还有外婆家的孩子们呢,你们以前玩得很好呀,多交点朋友嘛。”
可要我和不读书识字的同龄人交朋友,跟带孩子有什么区别呢?
但我没再否认我妈的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说:“下次再说吧,妈妈,等我把这几页作业写完我就去休息一下。”
有个这么乖巧聪慧的女儿,不需要操劳过多事情的我妈心情舒爽了许多,她终于走出了我的房门,而我也终于放松了下来。
在接近年底的时候,我爹按照约定来接我回璃月了。
我和艾尔海森告别,约好明年再见,也和佩尔塞女士说好了会给她寄信回来。但在我站在港口,望着依依不舍的、和我友好相处了几个月的我妈时,我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最后只憋出了一句:“……妈妈,你真的不和我们一起去璃月过节吗?”
我妈摇了摇头,有些郁郁:“我去做什么,我又听不懂璃月语,到时候闹笑话。”
提瓦特大陆真是神奇,哪怕每个国家都有各自的语系,可他们依旧有七国共同的语言——提瓦特语。这种感觉就类似于,回村过年的时候自己只会说普通话,而村里的大家伙都更多的爱说方言吧。
我理解地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开:“那妈妈,你记得照顾好自己,我过完年就回来了。”
但在我即将踏上船的时候,我妈忽然扯了一下我的手臂,将我抱在了怀里。我曾经梦寐以求的属于母亲的温暖怀抱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体验到了,我的身体被包裹在大大的拥抱中,鼻尖充斥着属于母亲的味道。
拥抱一触即离,我的手腕随即被戴上了一个缠着金丝的紫底曼陀罗结手绳。
“去吧,路上小心点,跟紧你爸,不要和陌生人说话,注意身边的行李还有食物。”
我妈对我细细嘱咐,等我牵着我爸的手走上船,船帆束起,船已经驶离的时候,我回头还是能看见她守在岸边的身影。
就像每一个送孩子远行的普通母亲那样。
我并不感动,也不会忘记她带给我的伤害,我只觉得有种呼吸不过来的沉重感,感恩不愿,却怨恨不及。
我最后深深望了她一眼后还是收回了视线,安静地在我爹身边坐下。面对他带着笑的轻巧询问时点点头,乖巧地回答几个标准答案,然后再次陷入沉默。
船舱很闷,我去了甲板。
我并不晕船,船身摇晃时我适应良好,海鸥在海面飞翔鸣叫的声音很吵闹,海风吹来的气息有些咸涩,甚至连海平线的夕阳都那么刺眼。
可我居然一点也不讨厌,甚至有种全身心都放松了的快感。
我爹总的来说比我妈好应付多了,他并不会照顾孩子,好在我也不需要他的照顾,我只有能有吃喝,保证自己不会被奇怪的人盯上就足够了。
但当我好不容易到了璃月,还没多看几眼繁华的璃月港时,我就被我爸急匆匆地带到了更偏僻的村落里。
路上的人都在和他打着招呼,凭借眼熟程度来看,这些应该是我爹的乡亲亲戚。我爹扛着大堆行李,带着我走到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前,将我推了上去。
“云叔,这是我女儿斯黛尔,来,斯黛尔,叫云爷爷。”
我有些茫然,但还是点点头喊道:“云爷爷好。”
老人被我喊得一笑,伸手摸了摸我的脸颊,又捏起我黑色的发丝,眼中笑意更深:“不错不错,真是标志的女娃,生的就是一副璃月娃的模样,真是不忘本!”
说着,他又颤颤巍巍地去拿出本子,说道:“这外地的女人啊,取的名就是奇怪,什么丝带儿绸带儿的,真是老土。”
我爹陪着笑,将烟递了上去:“您说的是,我媳妇儿毕竟是外国人,在这方面也不太懂,您多担待着些。”
老人撇了他一眼,看起来对我爹的行为很是不满意:“本来就是嘛!你是咱村最有出息的男娃儿,哪有花大钱娶了外地老婆后娃还不跟自己姓的道理。咱知道你那老婆有神之眼,比较稀罕,可娃娃跟个女人姓像什么样子!”
我可算是知道我爹准备干什么了。
但我无权干涉,我眼睁睁看着我爹和那位老人将我名字修改,印在了族谱上。我再一次看见了我前世的名字:“孩子读的明论派,一辈子就和星空打交道了,缈和星夜,亦虚似幻,就叫林缈吧。”
一切不容我发表意见,两人商量完毕,我就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璃月人。
我看着我新鲜出炉的名字,又看看被划掉的【斯黛尔·忒勒斯】,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
塔菈·忒勒斯绝对会疯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