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不死心,放了第二颗在他的手里,凑近了张大嘴:“啊——”
白藤吃下荔枝果肉,作势要把壳与核扔进去。
黑衣灰溜溜地闭上嘴,硬挨着白藤挤坐到了那把太师椅上,头黏糊地架上了他的肩:“我也要吃荔枝。”
太师椅统共就那么大,却挤了两个大男人,黑衣犹如一个会喘气的小火炉,紧贴着白藤不放,灼热的气息随着呼吸吐在他的耳后,烫得他头皮一炸:“给我滚远点!”
黑衣手臂一揽,抄着白藤的腰把他带到了膝上,头用力蹭了蹭他的后颈。
一捧墨黑的发束成马尾垂在身后,黑发黑衫的衬托下,后颈那点裸露出来的肌肤白得有些过分,若一块凉冰冰嫩生生的杏仁豆腐在眼前招摇,黑衣一个没忍住,叼住豆腐用虎牙狠狠磨了磨。
按说被咬住了后颈,应当老实下来才对,可惜白藤不是猫,被咬了后颈只会更加暴躁,抄起手边之物就往黑衣头上招呼去了。
很不幸,他手边的恰好是冰鉴。
不幸中的万幸,冰鉴没有砸到黑衣,单是扣在了他头上而已,里面融化到一半的冰水混着各色果品浇了他一头一身。
“你!”抓狂的白藤伸手想掐黑衣的脖子,然而手伸到他颈子前又停住了。
左右犹豫半天不知从何处下手,白藤干脆捏住了他的耳朵,狠狠一提。
不待清理干净身上的汤汤水水,黑衣先杀猪般叫了出来。
刚叫出声,他立马想到这一声大有可能把老嬷嬷和黄伯都招来,要是这副狼狈的样子让他们看去了,那他就不用活了。
死死咬住袖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他努力又挤了点眼泪出来,两行清泪一滑落,白藤果真松了手。
白藤压着火气查看了一下他的耳朵:“哭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耳朵掉了。”
生气归生气,他手下绝对是留情的,不然黑二少的耳朵哪还能在原处长着?
“我没哭……”黑衣声音小得像蚊子嗡嗡,脸也红了,好像说的真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我天生一疼就会掉眼泪……”
白藤略微回忆了一下……
貌似是真的。
“知道自己有这么个毛病还欠手欠脚,活该你挨揍。”白藤不耐烦地用帕子盖住了他的脸。
黑衣慢吞吞地擦着身上的水渍,他顶着一张丧气的脸,实际心里正思考的是下回该如何调戏才能自然并显得自己无辜。趁他整理仪容的功夫,白藤臭着脸去隔壁给他取了一套干净衣裳,回来后领着他到自己的卧房去换。
去卧房的路上,白藤越想越气闷,早知道就不该扣他一身冰水!还要劳累自己去给他拿衣服伺候梳洗!气死了!
他完全忘了,本还有另一个选项是可以不管他的,任一向爱面子的黑二少狼狈着就好。
黑衣乖乖跟在他身后,笑的是满身狼藉都掩不住的灿烂,白藤一回头,他立刻敛起笑容换回了哭丧的脸,可怜的模样看得白藤勉强气消了一丢丢。
还是有点想再揍他一顿……白藤磨磨牙,恶狠狠地瞪了后方黑衣一眼。
黑衣被伺候惯了,长这么大也没自己穿过几回衣服,更别提给自己绾发,折腾了近半个时辰,仪容反而更糟糕了。一旁,白藤嗤笑出声,看着笨手笨脚的黑二少自行整理仪容,他满腔怒火奇异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全是好笑。
黑衣正在跟自己的头发劲,长长的头发不听他手的使唤,东一绺西一绺,一根白玉簪子在其间来回穿梭,死活派不上用场。
“许久没自己绾过发了,手生。”他嘴硬。
随即他又想起了什么,对着白藤坏笑了一下:“藤喵喵,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连擦头发都不会?”
白藤反唇相讥:“我不擦它也能干,你不梳它能自己盘起来?”
黑衣语塞,继续专心跟头发较劲,假装没听见他的嘲笑。
时间已经接近饭点了,黑衣的头发还是散着的,让他给摆弄的乱七八糟,纠缠成了一团。
“藤喵喵……”黑衣不得不承认自己的无力,求助的目光投向白藤。
白藤无情地拒绝了他:“别看我,你那髻我也不会。”
黑衣更郁闷了,三千烦恼丝啊三千烦恼丝!
“你不是会编辫子,为什么不编上?”
“只是会给你编,给自己编看不见后面,编不上。”
两个人对坐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想不出该拿他那头乱发如何。
再不去饭厅黄伯就要来请了,这要是让他看见,黑衣就不活了,他怀着最后一丝希望问白藤:“那你的头发是自己扎还是老嬷嬷给你扎?”
扎个马尾又不难,也不像擦头发似的费时费力,他当然是自己来。
黑衣大喜,把发簪塞给他,让他把自己的头发也好歹扎起来,能绾起来更好。
白藤指指梳子:“先自己把头发梳顺。”
黑衣茫然地捏起梳子:“嗯?”
白藤让他气得险些背过气去。
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情,他认命地站到黑衣身后,拿起梳子开始给娇贵的黑二少梳头。
真想把手底这颗烦人的头拧掉!
白藤手劲大,尤其是梳到打结的地方,扯得黑衣头皮格外疼,一疼,他就忍不住掉眼泪,几乎每梳一下就要听他吸一下鼻子,宛如一个被抢回寨里,即将上妆和土匪成亲的小媳妇儿。
仅是梳顺他那一头乱发就花了一刻钟的时间,期间因为部分发丝结成死结,还剪断了不少,把他心疼得够呛。给他的头发梳理通顺,白藤又找了好久,总算从无数暗色的发带里找出一条小时候用过的红发带,凑合能搭黑衣的白衫,然后利索地给他扎了一个和自己相仿的高马尾。扎上马尾的黑衣比之绾髻时少了那种端正矜贵的翩翩公子气,看起来活泼了很多,越发人畜无害。
收拾妥当,他们结伴去饭厅吃饭,一出门,黄伯匆匆忙忙的身影正朝这边而来,黑衣和白藤暗自庆幸,幸亏收拾得快。
“小白!你们怎么跑这来了……”黄伯找他们找得满头都是汗,话没说完,他就发现了黑衣从头到脚都焕然一新,“黑公子这是……”
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黑衣说瞎话不打草稿:“天气有些热,我回去换了套衣服,现在正要和小白过去吃饭。”
他的头发明显是出自白藤之手,那根稍显陈旧的发带黄伯记忆中也是见过的,虽然没点破,但是他的心中已敲响了警钟。
白藤的变化太大了,看来黑衣的危险程度远超他的想象,必须尽快把他们挑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