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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雨前风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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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动辄就想起他来?!真是烦人。

……

黄伯自打上回挨了鞭子后来得就勤了,食客少的时候一天来三回都有过。

这回他敲门进来,白藤已早早坐在藤下等候,他见状还以为是自己多日的殷勤终于打动了他,一阵窃喜顿时涌满了整个胸腔。

面上装作平静地行过礼,只听白藤道:“来得正好,现在有以侯山为首的五个人的底细待查,限今天之内查清。”

侯山正是那天死在白藤鞭下那个瘦猴,黄伯一听就绷紧了身体,试探道:“他们五个是?”

“受黑二少所托,帮他查在酒坊闹事的人。侯山已经死了,剩下四个在城北那条河沟边上第五家住着,要活的。”

黄伯垂头又行了个礼,面如止水地退下了。

关上身后朱漆斑驳的大门,他的冷汗一下冒了满头,不停地猜测被发现的几率有多大,他越想越慌张,做贼一样鬼鬼祟祟地回了家,套上那件蓝色布衣,又取了斗笠扣在头上,这才放心大胆地往邶风门去。

城北邶风门下是流风城最混乱的地方,那里鱼龙混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聚集了流风城最底层的一批人,是个找廉价劳力和卖命者的好地方。

这一路和上回走对黄伯而言完全是两种体验,上回他急着去找人闹事,步行过去也不觉路远。这回他一边走一边胆战心惊地四处张望,总感觉身后有人盯梢,才走了一半就气喘吁吁,腔子里的心狂跳,待走到那间茅屋前,斗笠中已是汗如雨下。

他又佯装镇定地通过五感感受了一下,确认没人跟着才走窗户进了茅屋。

说了窗户,实际不过是矮小的茅屋上挖了个洞,洞从里用几张脏兮兮的纸糊住,他往里一闯,脆弱的纸张撕拉一声,吓得屋内四人跟着抖了抖。

他们已经两天两夜没睡好了,一闭眼就是那斗笠人用一枚枣核击碎了大海碗的场面,他们为了活命向活阎王出卖了斗笠人,但是他并没有因为他们的乖顺就放他们离开,等斗笠人知道他们已经把他出卖的事,那枚枣核打穿的就该是他们的喉咙了……

一见来人是令他们寝不安眠的斗笠人,四人反而释怀了,全部木着一张脸坐在墙角等死。

白藤下了令留活的,黄伯不敢动真格,只好恶狠狠地打了老三一记耳光:“不是让你们完事就滚得远远的?怎么还在这里?!”

担惊受怕了两天,现在又被打了脸,泥人都该有脾气了。老三脸一拉,回顶道:“你早说那是活阎王罩的地方,哥儿几个就算饿死都不接你的活。”

“放屁!!!”他的话令他始料未及,怒火中烧地掐住了他的脖子,“活阎王什么时候圈过地盘?!几个卖酒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那他娘是唬你们这帮笨瓜的!”

老五本就性子急躁,现在三哥被人掐着脖子,他火气直往头上冒,忍不住抄起一张条凳就向黄伯背上砸去,不料黄伯轻巧地一回身,老三被他掐着脖子挡在了身前,凳子差一点就砸破了他的头。

老四是个小矮子,打小就怂,此时吓得眼泪吧嗒吧嗒往下掉:“大哥都让活阎王勒死了,你不信自己问去,欺负我们算什么……你当我们乐意为这点银子赔上大哥……”

黄伯眉头一皱,意识到事情似乎出了差错,他松开手里的老三,改揪起老四问话:“活阎王和侯山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

老四鹌鹑似的缩成一团,闭着眼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最后还是老三瓮声瓮气地开了口:“本来哥儿几个按你说的都做完了,伙计还给了我们一百两银子了事,要是活阎王不在,当天我们就带着钱出城去了……”

说到侯山的死,四个人都抹了抹眼角,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黄伯可不管这个,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后续,连连催促老三接着往下说,老三没法,吸吸鼻子越说越哽咽:“本来什么事都没有,我们都离开酒坊了……我们还想着去玉棠城做点小买卖娶媳妇……可是,可是大哥,大哥他被鞭子勒死了……我们还没看清就已经……已经……”

兄弟五个中,老二不爱说话,存在感最低,此时三弟说不下去,他才主动接了话:“活阎王拿着大哥身上所有银子进了酒坊,连带他分到的那二两,等我们埋了大哥城门都关了,当天晚上来了一群伙计,说酒坊是活阎王罩的,我们要想活命就得听他们的。”

黄伯听得六神无主,揪住老四的手也没了力气。

老二猜出了他在怕什么,为了兄弟四人的命,他主动宽慰道:“我们谁也不知道你是谁,他们问了也说不出什么,现在大家伙就想过安生日子,你走吧。”

四个人话里的信息量巨大无比,黄伯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他总感觉白藤已经知道事是他指使的了,现在让他过来审这四个人不过是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而他这场价值十两银子的谋划,在白藤向侯山甩出鞭子时就已经失败了。

“他们来都问什么了?你们怎么答的?快点给我说!说!”黄伯一脚踢翻一个板凳,声音都大了许多,焦躁地在屋里来回踱步。

“我说你遮了脸,他们又问你有什么特征……”感觉到黄伯要吃人的目光,老三赶紧撒谎道,“我就说你和寻常男子一样高!然后……然后骗他们你缺了一根手指还有点瘸!”

“当真?!”

老三吓得闭上眼举起手:“我发誓我没骗你我们真的只想活命!!!”

黄伯沉思片刻,又教了他们一些应对的话术,确认他们都仔细背下了才谨慎地开门离去。

刚走了两步,从身后传来一人不耐烦的啧声,吓得他脸色一下灰暗如死人,向前迈动的腿也僵硬了。

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他心底一直给自己打气,只要他毫无反应,就没人能发现斗笠下的人是他!

“查人底细还需要带斗笠?他们认识你?”

还是被发现了!

他无声地叹了一口气,僵硬地转过了身。

白藤正抱臂倚着茅屋,脸上没有黄伯想象中的阴狠,反而写满了随意,勾起的唇角尚带打趣意味,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个正在和人玩笑的少年。

一点希望从黄伯心中燃起,万一他才刚到呢?

他干笑两声摘了斗笠:“城北这么乱,您怎么来了?我办事您还不放心么?”

二人的主仆身份一向不示外,但是由于紧张心虚,黄伯不可避免地用了敬称。

白藤的脸色突然变得晦暗不明:“这么急着想在这说?”

黄伯心里越发没底,努力挤出一个慈祥的笑:“天要下雨了,咱们赶紧回去吧,回去我慢慢说与您。”

阴云确实漫上了天幕,凉风阵阵,带着湿漉漉的水汽,估计不等到家这场雨就要落下了。

白藤点点头,用眼神示意黄伯先走,黄伯没多想,只当是做给外人看的礼节,转身就向来时的路走去,白藤从窗户往茅屋里丢了个东西,这才落后半步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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