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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终到头来事事休(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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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馀凉心中一动,嘴里答道:“不知道。”

雨休道:“我是在‘复仇’。”

雨馀凉道:“复仇?复什么仇?”

雨休道:“谷州刀派那些人,都是我的仇人。”

雨馀凉又问:“你复什么仇?又干什么把九寒山牢的人牵扯进来?”

雨休道:“说来话长,之后我再跟你说。注意看着外面的雨,稍微小一点我们就走。”

雨馀凉道:“跟我爹娘有关吗?”

雨休一愣,没想到雨馀凉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道:“没有。”

雨馀凉道:“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雨休答得很干脆:“你是跟我有血缘关系的亲孙子,怎么可能是捡来的。”

雨馀凉本就因这几日接连发生的事心中气苦,此时见雨休撒谎撒得这么自然来骗自己,再也忍不住爆发出来,道:“你还在骗我,你还在骗我!我这辈子最恨别人骗我!”

他仍记得追兵的事,所以就算是情绪爆发,也还是压低了声音。

雨休也急了,道:“我哪里骗你?你本来就是我的孙儿!”

雨馀凉道:“你不用再说了,我都知道了。就算先不说这个,你跟那个夏篁又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之前不跟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可见从小到大你骗我的事太多,又岂止这一件!”

雨休本来还待争辩什么,但雨馀凉说到最后,话语里竟带上了哭腔,或许雨休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说了个“我”字,之后的话便也没说下去了。

二人都沉默了,洞外哗哗的雨声听上去格外清晰,清新湿冷的空气夹杂着草木的气息一阵阵地吹进洞里。

雨休道:“我们离开谷州府,去到远一点的地方。必要时,去水西,或者水东。”

雨馀凉脾气上来,只道:“我不会跟你走的,我要自己去找寻我的身世。”

雨休气急,道:“你怎么去寻?你身上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说武林人士了,连山贼强人都打不过,还要去寻什么身世?去送死还差不多!”雨休以前从来都没当着雨馀凉的面说过他武功不好,反而总是对雨馀凉进行安慰,说他的招式很好,对有些招式动作的掌握甚至强过铎占文。雨馀凉对自己的武功处在什么水平心知肚明,也隐隐知道雨休那样说是安慰他的成分居多。不想今日雨休直截了当地说出了实话,雨馀凉虽然知道他说的是事实,一时却也有些难以接受。

他又想起之前夏篁让雨休和他先走时说的话,夏篁说自己和雨休是“两个不会武功的人”。

原来自己这种程度,在真正的武林人士看来,就跟没有武功一样。

更让雨馀凉心里凉了半截的是,雨休竟没再说他本就是自己的孙子之类的话,而是说他去寻找自己的身世无异于送死。

也就是说,雨休在无意间已经承认了,自己不是他的孙子。

看来雨休真的是在骗自己,自己就这样被自己最亲近的人骗了十多年。

雨馀凉突然眼中酸涩,道:“与其糊涂而‘幸福’地活着,我更愿意活得清醒,哪怕痛苦呢。”

雨休闻言,先是愣了一会神,随后长叹一声,道:“凉儿,我们先走,走到安全的地方,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正说着,雨休突然瞥见洞外不知何时已由漆黑转成了灰白,微亮的白光还将洞口附近的石壁照亮了些许。于是伸出干枯的手,将晾在一旁的雨伞拾起,道:“天亮了,雨也小了,我们走吧。”

雨休和雨馀凉先后一只手朝上扶着石壁从洞口走出。雨跟昨晚相比已经小了很多,但仍淅淅沥沥地下着,雨水打在树叶、草叶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音,与雨家爷孙踩在枯枝败叶上发出的声音交织在一起,越发显得这条小路的清晨格外寂静。

雨馀凉先前对雨休说要去寻找自己身世的话,一半是气话,一半却也是发自内心的真实诉求。

雨馀凉数年前就隐隐约约察觉自己并不是雨休的孙子,但他没有确实的证据。且他每一次就这个问题找到雨休,雨休都用无比真挚的神情、无比肯定的语气打消他的疑虑,神情和语气恳切到让他感到事实确实就是雨休说的那样,于是就这样一次次被雨休骗过。

大较比试前一日谢岚星的话如一根尖针般刺破了雨休的谎言和雨馀凉的自我欺骗与麻痹,诚然,谢岚星也有可能是在撒谎,他也许只是为了刺激雨馀凉。但雨馀凉心中长久以来的疑虑和阴翳让他觉得谢岚星说的是真相,毕竟谢岚星的爷爷和雨休还曾是同门师兄弟,谢岚星应当从他爷爷那知道了不少自己不知道的事。

他到底是谁?雨休为他编造出了不存在的父母,那么自己真正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他们长什么模样?他们会武功吗?他们爱不爱自己?如果爱自己,又为什么要遗弃自己?

难道放任这些疑问不管?难道自己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完一生?

他又想起大较前一天做的那个梦,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和雨声交织,如此真实。

不,他要去寻找自己的身世,他不愿糊涂的活着,他一定要知道自己到底是谁。

正当雨馀凉暗自下定决心时,从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惊呼将雨馀凉拉回了现实,只听一道少年清脆的声音道:“就是他们!”

雨馀凉连忙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晃眼间看到雨休身躯一颤。只见小道尽头的岔口上,一群背上背剑的少年正齐刷刷地看着他和雨休,一名弟子用手指着他们,其中更有一个身形微胖的年轻女子,不是陆临又是谁?

却说昨夜木姜离开谷州刀派后,郑宝卿再也支持不住,简单和唐奕才、陆临交代几句后,便带着除陆临之外的弟子们自去歇息。唐奕才联系赵恬等谷州刀派的人处理善后,忙活了大半夜。第二天郑宝卿早早地就起床,跟唐奕才商议,还是说让陆临先把重云门这些少年弟子送回临蓟。

唐奕才道:“要不我叫开秋跟他们一起走?”

郑宝卿道:“小黄先跟着我们,还有事叫他去办。”

唐奕才道:“陆贤侄毕竟一个人,这么远的路,让开秋跟着好些。”

郑宝卿道:“别小看陆临,也别小看我们重云门,昨儿陆临一个人对付五个狱卒,小黄才对付三个呢。”

虽如此说,郑宝卿也还是担心这些弟子们在路上出什么意外,所以嘱咐陆临等弟子从另一条路回临蓟,这条路跟郑宝卿和唐奕才来谷州时的路相比虽然绕了一些,但一路上尽是武林门派或市镇,且越往北走门派越是密集。郑宝卿将重云门的门主令也交给了陆临,有了这块铁牌,陆临就可以让沿路的这些门派派出人手护送她和这些师弟妹们一程。这条路刚好经过谷州府西城门外,所以陆临带着本门师弟妹们回临蓟,虽说是从西城门出去,却是出了城门后转向北走,临蓟城在水南靠北的位置,离仲邑江很近。

重云门众弟子和雨氏爷孙,一方是出了西城门往北走,一方是出了北城门往西走;一方脚程快,一方脚程慢,天下偏有这么巧合的事,双方就这样碰上了。

雨馀凉还没有回过神来,雨休就一把扯住他往路旁的杂草丛里跑。雨馀凉的手臂上的肉被雨休揪得生疼,但此刻生死存于一线,他和雨休方向也不辨,只顾踉踉跄跄地往前跑。

陆临心中暗骂那名叫出声来的师弟,这不是打草惊蛇了吗?所幸这对爷孙武功极其粗浅低微,逃命时只晓得两只脚踏在地上跑,跟完全不会武功也差不多。陆临施展起轻功,几个起落就追上了二人。她右手前伸,分别点了雨馀凉和雨休的穴道,雨馀凉只感到浑身极酸极麻,顿时没了一丝力气,软软地就瘫倒在地。

陆临先抓起雨休背上衣服,运使轻功将他带去了岔口处。过了一会陆临回来,提起雨馀凉的衣领,也同样以轻功带了过去。

雨馀凉虽在谷州刀派学武多年,但内力等同于无,平常运使轻功也只比不会武功的人能多跳高几寸而已。此刻被陆临提着衣领在半空,只觉腾云驾雾一般。往上跃起时还好,而停留在空中看到下方景色和下落时,竟还有些眩晕和毛骨悚然。

陆临提着雨馀凉,甫一落在岔口众重云门弟子聚集处,只听得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喊道:“陆师姐,我们来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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