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如意又转头向雨馀凉面部吐出一根针,雨馀凉立即缩臂回挡,又用刀鞘将第二根针弹飞。
邢勘一脚踩在左如意后颈上,让他再也无法抬头。左如意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到现在也没见卫不疑回来,知道自己今日是在劫难逃,突然呵呵呵地笑了起来。
邢勘皱眉道:“笑什么?信不信……”
邢勘话还没说完,左如意就大叫道:“你要杀了你妻子,我也帮你!”
邢勘一愣。
“你要杀了你大舅子,我也帮你。”
“你要杀了你老丈人丈母娘大舅子你妻子,要杀了你妻子的全家,我都帮你了,岑微明!我帮你做了这么多丧尽天良的事,你就这样待我!我就是这样的下场!你个杀千刀的混账!!!”
由于他的脸一直被邢勘踩着脖子面朝地上,所以说些话时的声音闷闷地传上来,传进每个人的耳朵里,突然间,左如意就一动不动了。
邢勘一惊,还以为是自己踩太重将他闷死了,但移开脚后将他的脸踢侧过来一看,只见黑血从他鼻腔、嘴角流出,是中毒的症状。
众人连忙将叉子拔开,邢勘先是把了把他的脉搏,随后又翻开他的眼皮看了看,最终说道:“确是死了。”
鱼晚衣道:“是服毒死的?”
邢勘道:“应该吧。”
鱼晚衣道:“我不明白,为什么要自尽?”
邢勘道:“老巢被我们抄了,蛊毒傀儡被我们一锅端了,活着对他来说应该也没有意思了。何况方才他还试图以暗器杀我们的人,害怕接下来被我们报复折磨,所以选择了自我了断吧。而且他死前看上去不是那么痛苦,应该是早就备好了让人没有痛苦地死去的毒药,就是为了在遇到今天这种情况时自尽的,哼,的确符合懦夫的做法。”
雨馀凉道:“可他的双手一直被我们制住,怎么有机会服毒?”
姬花青道:“还记得他方才从嘴里吐出的针么?江湖上的确有人在喉咙里藏东西的,暗器,或是自尽的毒药。”
雨馀凉奇道:“喉咙里?那要怎么藏?”
姬花青道:“这些人自有秘法。”
雨馀凉听姬花青说着,忽然瞥见主屋的土墙上映照着黄光,眼睛骤然睁大,忙回头望去,只见天边曙光微现。
天就要亮了。
左如意死前说的那些话,鱼晚衣和邢勘只当是疯话,过了一会也就不在意了,再次见到太阳升起,只觉得左如意这个人和永夜镇的一切都仿佛是一场梦一般,不是存在于现实当中的。
尽管如此,邢勘还是道:“不过那个卫不疑,似乎是百年前卫氏的公子?是现在咱们水西那位武林盟主的祖宗。”
鱼晚衣道:“不是直系,卫不疑没有后人。”
姬花青道:“真可惜,本来还有更多话想要问他,他说百年前他携着蛊毒回到这座镇子,他身上的蛊毒从哪来?蛊鼎这种神器,又是他从哪里得来的?还有,他是谁?”直到左如意死,姬花青等人都不知道他的名字。
邢勘道:“别想那么多了,都是陈年旧事了,重要的是,我们能从这出去了。”
不一会,朝阳的万丈金光就铺满了这个百年来都没再被太阳照射过的镇子,金色的光芒越是强盛,就越显得四周的房屋阴影处十分阴冷幽暗。
姬花青对邢勘和鱼晚衣道:“邢先生,鱼姑娘,既然结界已除,我们也要接着赶路了,就此别过吧。”
邢勘道:“难道我和小鱼还想在这久留不成?大家都是要赶路的人,你们走,我们也是要走的。只是从这到山阴东路的路只有一条,我们是还得同行一截了。”
于是四人一同走出镇子,谁也没注意到,一座房屋的土墙后面,一道人影正望着他们,随即也纵跃而起,消失在树林之后。
四人出了镇子后,仍结伴行了一段路,直到翻过阿翠所说的那座山头,到了山阴东路境内,雨馀凉、姬花青,以及鱼晚衣、邢勘才作别。
临别前,邢勘半开玩笑道:“姬姑娘,我们以后不会以敌人的身份相见吧?”他现在都不清楚姬花青的身份,如果可以,他不希望她出现在自己对面。
姬花青道:“不会,从很久以前开始,江湖上的任何事都跟我再无干系。”
邢勘和鱼晚衣对视一眼,同时与姬雨二人拱手作别。
两方人马分别后,邢勘侧头看着旁边鱼晚衣的头顶,道:“长命锁还给那位雨少侠了么?”
鱼晚衣道:“还了啊。”
邢勘道:“哟,动作还挺快,我都没看见。”
鱼晚衣道:“谁叫人家比你先找到我呢?你来之前,我们已经聊了一大会天啦。”
邢勘看了鱼晚衣一眼,道:“这次出来一趟水南,遇到了太多让人分心的东西,你应该没忘记家主的命令吧。”
鱼晚衣抬头看向邢勘,正色道:“家主的大计,在我这里永远是第一位的。”她顿了顿,反问邢勘:“你呢?你把家主的宏图放在什么位置?”
邢勘眯眼笑道:“当然是和九歌里的诸位同仁一样。”
鱼晚衣沉默一阵,道:“你说,雨少侠和姬姑娘,是不是那种关系?”
邢勘笑出声来,道:“这种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你问我做什么?”
鱼晚衣道:“早知道不问你了,不知道是谁夸口,说什么自己这双眼睛能看穿的不止其他人的内功,我看也就那样。”
邢勘道:“我可不是夸口,具体的情况我不知道,不过我看他们两个那个样子,相互有意思的可能性占到八成。”
鱼晚衣身形微不可察地一顿,道:“姬姑娘比他大那么多,怎么可能!”
邢勘道:“你看你比我年轻,观念还这么落后,男子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女子怎么啦?何况那也是个美人儿。”
鱼晚衣道:“好啊,你夸别人美人,看我回去不告诉笙姐。”
邢勘道:“她又不会介意,我们还会一起欣赏美人。美人儿嘛,大家喜欢欣赏很正常,你也是美人儿,你笙姐就很喜欢看你。”
鱼晚衣道:“少拍马屁!姬姑娘看上去就不是那种会喜欢比自己年龄小的男人的类型。”
邢勘道:“这也能看出来?”
鱼晚衣道:“这有什么看不出来?”
邢勘道:“所以都说了,具体的情况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好像很在意这件事?”
邢勘这句话本是随口一说,奈何听的人心里有鬼。鱼晚衣听他这么说,大是难堪,急忙就要解释,邢勘却率先开启了另一个话题:“这几年来,银笙她们还好吗?”先前邢勘听到鱼晚衣提起妻子,仿佛被针扎了一下,邢勘离开时,他们的女儿才刚出生,谁知这一去就是六年。
鱼晚衣闻言,也放柔了语气,道:“一切都好,万千已经长成一个可爱的小姑娘了。”
邢勘感念鱼晚衣看顾妻女,心想幸好还有这么一个搭档,伸出大手将鱼晚衣的头发揉得乱糟糟。
鱼晚衣正抓狂时,邢勘笑道:“接下来去找驿站,然后出发去临蓟!”
而走上另一条路的雨馀凉和姬花青却各怀心事。
从永夜镇出来后,姬花青心中感慨,一般人在这白天永远不会到来的地方待几天都要崩溃,那个永夜之主竟能在里面待上百年之久,对别人来说避之不及的地方,对他来说却是避风的福地。
人们都想逃离永夜镇,有人却想逃进这里。
但她随即又想到,自己沉迷破拆武功招式,收集各门各派的武功招式融入自己的武功中,本来对提升武功也不是一件必要的事,自己沉迷其中又何尝不是一种逃避?
自己与他有什么两样?逃进对武功的钻研,沉浸其中,让自己忘记白天黑夜,忘记与人的联系,眼前所见,只有刀刃剑刃。
而对雨馀凉来说,先前姬花青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十分靠得住的形象,可自从这次误入永夜镇后,雨馀凉发现了姬花青脆弱的一面,本来威严的师长在晚辈面前露出这一面,对雨馀凉来说无疑是个冲击。雨馀凉一边平复自己的心情,一边想着要把鱼晚衣将长命锁还给他的事告诉姬花青,可姬花青一路走来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让雨馀凉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机会。
二人沉默着走了一段路,姬花青突然抬头道:“对了馀凉,你的长命锁。”说着就停下来,一副要返回去追上鱼晚衣和邢勘的样子。
雨馀凉忙道:“花青前辈,鱼姑娘已经把长命锁还给我了。”于是将永夜镇中,自己先出去寻找离开永夜镇的方法,却无意间碰见鱼晚衣以及这之后的事,都跟姬花青说了。
姬花青听雨馀凉说完,道:“那就好……”
雨馀凉道:“花青前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是去临蓟吗?”
姬花青道:“临蓟是一定要去的,但在这之前,我要先去一趟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