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琅在一旁听着寇传维与姬花青对话,面上神色不定。
与巴琅一样内心变换不定的还有雨馀凉。
他有点看不懂眼前形势的走向了。姬花青和这些人说的话,他一个字也听不懂,然而虽然雨馀凉脑子里一片浆糊,却还是多少明白,姬花青现在与寇传维等人是一伙的了。
问题的关键就在这。
怎么回事?姬花青和他从地牢里出来后不是去找解药的吗?他们不是要救覃七霄和尹敕吗?怎么转眼之间姬花青就和寇传维他们合作了?那覃七霄和尹敕怎么办?
何况雨馀凉自己跟瑚庄也不是没一点恩怨。雨馀凉这样想着,不由自主看向了夏篁,结果发现夏篁也刚好在看他。
雨馀凉眼神刚与夏篁相接,便似被灼伤一般,下意识地移开目光看向别处。然而下一刻雨馀凉又想,自己凭什么不敢和他对视?同时暗骂自己类似逃跑的懦夫行径。于是他复又将头转回去,与夏篁对视。
雨馀凉见夏篁看着自己的神色,便知道他已经认出自己了,只是无论是雨馀凉还是夏篁,都不方便在这种场合说起关于他们二人的事。夏篁见这雨休的孙子较劲般盯着自己,也用戏谑挑衅的眼光回盯雨馀凉。那边姬花青和寇传维等人交涉,这边雨馀凉和夏篁无声地较量。
这时从一旁传来的人声打断了二人,巴琅对夏篁道:“夏兄,你的意见如何?”巴琅对夏篁说话时,顺着夏篁的目光看过去,也看了雨馀凉一眼。
夏篁道:“庄主和巴兄觉得没问题就没问题,到时候我奉命行事就是了。”他将眼光从雨馀凉脸上收回,看向寇传维和巴琅,表现得十分自然。
夏篁年龄比巴琅大不少,却叫巴琅“巴兄”,足见他对巴琅的尊敬。
姬花青和雨馀凉出了屋子后,由寇传维安排的下人引导,带领姬雨二人来到瑚庄的客房。
三人在迷宫般的山庄中绕来绕去,姬花青和雨馀凉一路无话,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了客房。
二人的住处是位于同一座院子的两间屋子,庄中下人告辞后,雨馀凉和姬花青并未进到属于各自的房间,而是一同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两人虽然从寇传维那出来后就未说一句话,却似乎有一种默契,雨馀凉有问题想问姬花青,而姬花青亦知道雨馀凉心中一定充满了疑惑。
进屋后,雨馀凉又悄声折往门边窗畔,观察外面是否有其他人。他的动作被已经准备坐下的姬花青看在眼里,姬花青一边感慨雨馀凉的成长,一边对他道:“馀凉,过来吧。”
雨馀凉见外面没人,又听闻姬花青呼唤,于是也走到房间中央的圆桌前坐下。
雨馀凉心中虽有诸多疑惑,此刻却一句话也问不出来。
他突然觉得,姬花青对自己来说是那样陌生,不,他与姬花青,其实本就是陌路人。仔细想想,他从未真正了解过姬花青,从二人同行到现在,关于姬花青自己的所有事,姬花青都不曾告诉他,即使雨馀凉提出相关的问题,姬花青也只是模糊回答。他将姬花青当做自己的师长,可姬花青用来面对他的,却似乎一直都是疏离的礼貌与温和。
姬花青与他,本来就只是传授与被传授武功的关系啊,连师徒都算不上,他却在与姬花青旷日的相处中产生了错觉,认为自己在姬花青心中已然占据了一定的位置。
此时又正值深夜,万籁俱寂,一种诡异的安静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终于,雨馀凉决定开口,恰好姬花青也打算在此时说话,二人见对方准备说话,又都同时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姬花青柔声道:“你说。”
雨馀凉道:“花青前辈,我们何时去寻解药?”
姬花青道:“……解药的事可能得先放放了。”
雨馀凉道:“那……覃护法和尹长老二位……”
姬花青道:“我既已与寇庄主联手,自然就不能帮玄同教的人了。”
雨馀凉一开始还抱着姬花青与寇传维联手,是在紧急情况下采取迂回策略的幻想,此刻才知道,原来姬花青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和寇传维合作。
雨馀凉感到心里有什么东西在下沉,他看着姬花青道:“我不明白!你答应过的,你答应过会救他们,你当着覃护法和尹长老的面说绝不会做出背叛玄同教的事,你那时的表情那么诚恳,可转眼间你就答应寇传维出卖玄同教!”
姬花青见雨馀凉指责自己,心头也蹿起一股火,道:“你没资格来教训我该做什么!”
雨馀凉愣住了。
这是姬花青第一次如此疾言厉色地对他说话。
雨馀凉双手覆面道:“我不知道玄同教是正是邪,也不知道你当初为何离教,我只是觉得,这样的人……让我感到害怕……”他将头抬起,看向姬花青双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姬花青将眼神从雨馀凉身上挪开,看着地下摇头道:“夜深了,你也快去睡吧。”她说这句话时,并没有看向雨馀凉。
雨馀凉起身,一言不发地走出了屋子。
雨馀凉离开后,姬花青以手撑桌,重重喘了几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