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愈低头,抿嘴苦笑一下,道:“有是有,但他们跟我并不亲。”他盯着桌上的画,眼神有些发直,“有时候,他们甚至会变成我的敌人。”
雨馀凉犹豫半晌,还是小心翼翼道:“盟主,或许你应该尝试认识更多的人,与新的人建立联系。陆姑娘,还有权宁,在我看来都是不错的人。”
李愈嘴角微弯又是一笑,但这笑容仍是苦苦的,他道:“雨少侠,谢谢你的提议。”
二人说话间,李愈一直没有停下作画的动作,雨馀凉往宣纸上一看,只见一只锦鸡已经跃然纸上。
锦鸡腹部的那抹红色着实鲜艳亮眼,而这只锦鸡无论神气、动作都极富动态,简直像下一刻就要从画上走出来一般。
雨馀凉心想,这位李盟主还真是多才多艺。而他从一开始就一边跟李愈说话,一边不时看向窗外。陆临剑法精湛,让雨馀凉心中慨叹,只觉重云门武功自有其妙处,虽然跟姬花青同行让雨馀凉见识了不少武林高手,而雨馀凉能够看出陆临的武功其实比不上沧阆派的连江和万克礼以及玄同教的覃七霄和尹敕,但已经是自己难以企及的水准。
想到这里,之前的疑问再次浮现在雨馀凉脑海:自己眼前的这位水南武林盟主,武功到底如何?
至少到现在,雨馀凉还未见李愈出手过。
雨馀凉忽而又想起一事,向李愈道:“盟主,馀凉斗胆问盟主,住在盟主府邸前院的贵客,都是哪些人?”
李愈道:“都是水西各大派的人。沧阆、丹阳、殊华、凌虚、碧逍、天影、雪山、紫雁、仙霞。”
雨馀凉闻言后惊讶道:“我以为贵客都是水南的武林人士!”因为着实吃了一惊,所以这句话脱口而出,不过话出口后,雨馀凉才意识到自己唐突了。
李愈轻声道:“雨少侠觉得很不可思议,是不是?可这就是水南武林的现状。”
雨馀凉本来想再问李愈这些水西门派的人为什么会住进水南武林盟主的府邸,但这一回他没有直接把话问出来了,他想了想,决定将这句话咽回去。
从初遇李愈的那一天起,雨馀凉就觉得李愈眉间总有一缕似有若无的愁绪,雨馀凉知道李愈身为水南武林盟主,是在为眼下水南武林的境况忧心,却没想到情况已经到了水西各派直接堂而皇之住进水南武林盟主府邸的程度。
至于水西这些武林人士住进盟主府邸,之后打算做什么,雨馀凉身为一个局外人想到这都不由得咽了咽,他从斜后侧看向李愈。
现下这位水南武林盟主在漩涡中心。
他不过是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在前方等待他的会是什么?
而对雨馀凉自己来说,自他从李愈那得知十一年前在仲邑江岸和水西发生了什么后,一团疑云就一直在他心中挥之不去。
根据李愈所叙述的来推测,雨馀凉很有可能本是水西人。
雨馀凉对自己的身份认识突然混乱了。他从小就认为自己是水南人,因为水南水西一直以来较为紧张的关系,雨馀凉是对水西怀有一定敌意的。随着他年龄的增长、思想的变化,这种敌意慢慢变淡,取而代之的是不关心,尽管如此,知道这一点还是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不小的震动,随之而来的便是五味杂陈的心绪。
练了一个多时辰的剑后,陆临来到廊下稍作歇息。雨馀凉亦出了屋子朝陆临走来,还未靠近,陆临便警觉地望向雨馀凉,皱眉道:“干什么?”
虽然就仅有的几次接触来看,陆临为人稍显刻薄容易不耐烦,且对自己的态度不算友善,但雨馀凉不以为意,他对陆临还蛮有好感的,陆临对剑法的痴迷让雨馀凉想到了雨休。
雨馀凉诚恳道:“陆姑娘,重云门的青云、愁云、凌云这几套剑法十分繁复,连修习了几十年的本门弟子都难以练成,方才见姑娘一气使出,没有半点阻滞,真是好生了得。”
听雨馀凉夸赞自己的剑法,陆临的态度缓和了许多,她道:“你在谷州刀派那种地方,却识得这几套剑法,倒也不简单。”
她虽是夸赞雨馀凉,话里话外间却仍透露着对谷州刀派的看不起,雨馀凉对谷州刀派本就无甚好感,当下也不在意,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却见走廊尽头似乎突然多出了两道灰黑色的影子。
白晃晃的日光从人影背后照来,便看不清是谁。
陆临见雨馀凉怔愣看向自己背后,于是亦回头看去。须臾之间,那两道人影似乎来得近了些,陆临先是愣了一下,随后脸上神色突变,她看着人影大喊道:“盟主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