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冷漠地瞥了他一眼,没有作声。
“你心里就偷着乐吧。”顾清朝笑得开怀,凑到顾立身旁小声说:“一旦陛下宣告宋妤竹与你毫无关系,你们俩不就能光明正大在一起了吗?”
顾立微启唇,正欲阻止他胡说八道。
却见顾清朝抬手,制止道:“不用解释,我都明白。”
“你已到不惑之年,为官十几载,怎么就学不来正经为何物。”顾立撇开眼,简直没眼看。
顾清朝摇了摇头,不赞同道:“这话你就说错了,在外人面前,就算是在乐阳面前,我还真不敢暴露本性。可跟你就不同了,我什么糗样你都见了个遍,底裤一点都不剩了。”
“你是指那年差点遇害,在我面前吓得尿裤子一事吗?”
此话一出,两人霎时沉默了。
“那年”是顾清朝从不敢提及的往事。
那时他已是弱冠年纪,碰巧路过人间地狱的晏城,至今仍惊惧不已。
可年仅八岁的顾立却是孤身一人从鬼城里爬了出来。
顾立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语气似乎十分平静:“你不必担心提及往事会惹我伤心,事情已经过去多年,该往前看了。”
这话不知是说给顾清朝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只是……”
“只是什么?”
顾立闭上眼睛,不再开口。
——只是晏城一战似乎另有隐情。
他心道。
却不敢追查下去,亦不敢再妄自开口,生怕身边人再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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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月牙爬上枝头。
小书房内,俊俏的脸庞在烛火下熠熠生辉,专心致志地研读手中的典籍。
忽而,屋门被人悄声推开,又小心翼翼地合上。
“鬼鬼祟祟做什么?”
宋妤竹转过身,见到顾立猛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吓了一跳。
明明上一秒仍瞧见他端坐在椅上,怎么回个头的功夫就蹿到自己跟前来呢。
“……你小点声,生怕别人听不见是吧。”宋妤竹一把推开他,理不直气也壮地走入内落座。
“即使顾府里里外外早被我清了个干净,安排的全是长公主府签有死契的家仆,但架不住我母亲不会暗地里派人盯着我,不让我和你见面。”
顾立微抬起唇,轻笑道:“所以你就趁半夜偷偷来?”
“我倒是想白天来,可是顾大人不给我机会啊。”宋妤竹故作满脸惆怅,叹气道:“顾大人公务繁忙,这几日早出晚归,让我好生等待呀。”
闻言,顾立识趣地给她递上一杯茶,以示安抚。
短短三言两语打破两人近些日子以来的嫌隙,其实倒也说不上嫌隙,只是谣言传出后,各自心有灵犀般躲开会面。
宋妤竹以为再见彼此会有些尴尬,毕竟谣言传得跟真的似的。
若非她是当事人,知晓两人的情况,就外边一日便传出几十个版本的话本子。
什么霸道蛮横贵女强迫上家世贫寒书生、跋扈小妹与清高兄长的不伦之恋……
假的东西多了,也就成真的了。
“早朝的事,清朝叔都同我说了。”宋妤竹道:“这种肮脏手段,除了王昭平还有谁能干出如此无聊之事,无非就是想离间你我的感情。”
“本来灵姐姐定亲,我还想拉你一同去凑凑热闹,现下是不行咯。”
顾立动作一顿,看似不经意问道:“定亲?”
“是啊,同扬州商贾姚家定亲,姚公子与我相识多年,论品性言行可比朝中那些世家子弟好过千倍百倍。”
“从未见过你夸人。”顾立垂眸,暗中掐了一下大腿,“何以见得。”
“就凭他家在扬州府有百年基业,在当地是出了名有诚信的老字号,家中规矩是一夫一妻制,绝不能纳妾,为人谦逊有礼,待灵姐姐也颇为尊重,我才放下心来。”
顾立继续道:“扬州离靖京有十几日的路程,她一人在夫家无所依靠,哪怕受了委屈,你已不知晓。这等婚事再好也不见得吧。”
宋妤竹心里那点奇怪又被勾起来了,偏过头细细打量顾立:“你是在说我不够慎重吗?这段姻缘是我牵的头。”
“你?”顾立疑惑地望向她。
“待过几日,你便知晓我的用意了。”宋妤竹神神秘秘道,“我倒是好生奇怪,顾大人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怎么却关心起我灵姐姐的婚事来了?”
她可没忘初见那回,顾立可是连一眼都懒得瞧一瞧她的,比街边的陌生人还要来得冷漠。
怎么到了灵姐姐这里,却学会了关心呢?
不知是近日瞧多了话本,还是总有人在她面前提及男女之情。
她突然有种诡异的错觉,顾立该不会是……喜欢灵姐姐吧?!
不然怎么一个劲挑姚公子的刺呢?
顾立一脸淡漠问道:“为何这般看我?”
宋妤竹笃定道:“你心里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