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宇潇是知道的,可这种上帝视角对他而言,反倒成了诅咒。
“wén tāo,你这是做什么——wén tāo!你先冷静!”
男孩像犯人那样,两手都被男人反剪身后。他的脸抵着冰冷的地面,像被沉重的巨石压住一样,无法动弹。
“我是不是又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我向你道歉!别打我……别打我……”
男人一言不发,专注着手上的动作,以至于男孩误解了他的意图——他认为男人仅仅想揍他一顿。
可是,当衣衫被一缕一缕撕碎,男孩终于反应过来——他用颤抖得不像样的声线,哀求男人可以把他打到解气为止,但千万不要这样羞辱他。一切的一切,早已走向一条无可挽回的不归路。
“求求你,我求求你……呜呜呜……我保证从你眼前彻底消失,永远不会出现!永远不——呃!!”
再往后,连贯不绝的惨叫声中,满含着鲜血般浓烈的疼痛。
这次噩梦持续了很久很久,久到时宇潇实在承受不住,跪在地上生理性干呕。
他想到前两次从梦境中逃脱,都是因为被英见画叫醒。而这一次,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
这里隔音效果不错,就算自己说梦话大喊大叫,也未必会有人听见,更别说他们正聚集在另一端的KTV包间,疯得不知所以。
这样一来,自己会不会一直困在这里,直到第二天闹钟响起?
“啊啊啊————!!!!!”
时宇潇双手抱头,痛苦大叫。
再这么被折磨,他就该进精神病院了!怎么办?怎么办!!
“砰!”
突如其来的关门声来得怪异,因为它不是由这里任何一扇门发出的,更像是虚无之中,突然蹦出的一声异响。
“嘶……”
与此同时,时宇潇脑袋发沉,眼前的场景逐渐模糊。五感渐退,取而代之的是化不开的白色浓雾,迅速将他全身包围。
时宇潇睁开双眼。
胃里止不住地一阵翻江倒海。黑暗中,他手脚并用从床上跌跌撞撞冲进浴室,紧接着就是一阵大吐特吐。
等双腿打着颤走回床铺,已经连自己的相机和镜头分别留给谁都想好了。
结果刚一躺下,眼前的画面又开始颠覆时宇潇二十多年来的全部认知——
他的手掌一片紫红,靠近手腕的突起处更是青紫斑驳,十分骇人,是他狂拍屏障后受的伤。
“我这是……”
这些伤痕令时宇潇百思不得其解。要说这梦境荒唐也就罢了,为什么连在梦里受到的伤害,都能切切实实在现实世界显现?
用负伤的手掌无助地捂住脸,时宇潇深吸一口气。
不能再继续被动下去。
他搓了把脸,然后开始捋梦境里事件的脉络。
首先,今晚的梦境没有按照之前的时间线发展,而是倒回惨剧的开头。
根据目前信息,第一,男人一定对什么人恨之入骨,但目前还未有反击的能力;
第二,男孩说自己再也不出现,还主动让男人打他消气,莫非他以前得罪过男人?可这得是多大的得罪,才会让男人用如此残忍的手段报复他?
男人明显生活优渥,必不是寻常人,体型也高壮。男孩怎么看也不像有能耐给他这么大的气受啊!
不过,最为重要的是,男人提到了妈妈的名字。
时宇潇对他的原话印象极深——
“孟莹莹……凭什么就是看不到我!凭什么!”
所以说这人对妈妈爱而不得,并不被她选择,甚至有可能根本入不了她的眼,按字面意思理解是这样子。
在时宇潇的印象里,妈妈是六边形战士,从出厂设置到后天成就无可挑剔,婚前有多少人追求都不奇怪。最终她选择和爸爸一生一世一双人,必然要伤害不少男人心。
可这男的,一边因为被妈妈拒绝气恼无比,一边又伤害别的对他有善意的无辜男孩,实在极其无耻!
在梦里,时宇潇同时注意到,男人身上的运动套装款式,茶几和酒柜的茶色玻璃,还有被如今的人们称为“大屁股”的老式电视机。
所以,梦境不是2020s,甚至不是21世纪!
时宇潇立刻打开手机,从“20世纪60年代装扮”开始搜索,依次是70年代,80年代,直至千禧年初。
根据服装款式,他将事件背景基本锁定在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左右。
“20世纪90年代,男性同性强间案。”
时宇潇又输入这一行关键字,页面很快显示该时期内,几起国内外相关案件。只是其中发生于国内的唯有一起,而且案发地点在农村,从公开的嫌疑人照片来看,跟梦里的罪犯完完全全是两个人。
男人对男孩多次施行违背他人意愿的犯罪行为,甚至还非法限制人身自由,罪加一等,性质尤其恶劣。
按理说,这种程度的案子,但凡警方介入,罪犯必然严惩,然后要向公众通报,给全社会一个交代。
然而事实上,在官方公开渠道不曾有过任何信息披露。仿佛凶案过后下了几场大雨,血迹被冲刷洗涤后,一切痕迹不复存在。
想到这里,难言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时宇潇心头,让他喘不过气来。
门外依稀传来有人说话的声音,看样子这里的隔音也没有想象中好。时宇潇心烦意乱,索性整个人往被子里一钻,什么都不去想,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