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三个人都是怎么死的?”华生从口袋里面摸出笔记本和笔:“应该不会都是喝多了从楼上摔下来了吧?”
“当然不会,如果是同样的死法,我们早就把这个案子当连环谋杀案查了。”雷斯垂德冷哼了一声:“他们家的老大是最先死的:半夜酒醉回家没看清路,脑袋朝下摔到路边的排水沟里去了。第二天早上有人发现他的时候,人已经没了;老二是在一个星期后死的,我们倒是抓住了害死他的凶手:因为他是因为赌钱赖账,被赌场的打手们失手打死的。”
“老三呢?”福尔摩斯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擦着自己的眼角:“老三是什么时候死的?他的‘意外死法’是什么?”
“老三是五天前去世的,我个人认为他的死法最蹊跷,因为他是上吊自尽的。”雷斯垂德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我看不起贫民窟的住户,但我不否认他们拥有蟑螂一般的强大生命力。而且老三留有遗书,说他是因为做错了事,羞愧自杀的。恕我直言,羞耻心不是他们这种快要活不下去的人能有的品格,我不相信他会是因为愧疚才自杀的。”
远东的那位女刺客邵云曾将自己国家的文化带到过欧洲大陆,她在意大利向刺客大师艾吉奥学习的时候,也慷慨地将自己在成长过程中学到的理念与知识教给了欧洲兄弟会的众刺客们。
雷斯垂德的这番话就让华生想起了邵云曾提起过的一句来自先贤的话:“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虽然雷斯垂德傲慢的态度不可取,但他说得并没有错:挣扎着想要活下去的人是不会在乎他人的看法的,生存才是他们的第一要务。
“有嫌疑人吗?”福尔摩斯已经站了起来,大踏步地越过了堵在门边的雷斯垂德:“你在那里傻站着干什么?模仿麦田里的稻草人吗?赶紧带我去看案发现场啊。”
“有的有的。”在被华生推了一把后,雷斯垂德追上了福尔摩斯:“是般度家的堂兄弟,他们两家曾经为了争家产打起来过。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但据说他们当年打得可厉害了,好像都出人命了。华生医生,你腿还没好呢?”雷斯垂德看了一眼身旁依然杵着手杖的华生。
“快好了。”华生举起手杖往前走了几步,只除了有点微跛,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那你查过他们家的堂兄弟了吗?有不在场证明吗?”
“这就是问题所在了。”雷斯垂德叹了口气:“般度家的堂兄弟最近不在英国,他们之前争家产赢了,所以继承了一大笔财富。兄弟几个在海外购置了资产,全部都离开了。”
“但这不能排除他们买凶杀人,你是想说这个吗?”福尔摩斯挥手拦住了一辆马车:“之前三起死亡的案发现场我估计你们应该已经糟蹋干净了,但我还是要看一下尸体,你们还不没有将尸体烧掉吧?不过在这之前,先带我去看一下老四的死亡现场。他还有亲人吗?如果有的话,我也要和他们谈一下。”
“般度家一共是兄弟五个,现在只有小弟弟和他的弟弟阿周那和他的妻子般遮丽还活着了。”雷斯垂德翻看着自己的警察笔记本:“兄弟五个都住在贫民窟的一间小房子里,阿周那也是兄弟五个里唯一娶妻的那个人。我派了两个制服警察在看着他们,因为他的四个兄长都死了,所以无论他是潜在受害者还是嫌疑人,都需要给予紧密的关注。”
“需要我夸你真是太聪明了吗?”福尔摩斯露出了一个假笑:“如果不需要,那就赶紧的,时间不等人啊。”
死者的尸体已经被送去总部的停尸房了,他和他的三个哥哥一起,躺在了单薄的白布之下。但现在无妨假设法医的判断是对的:死者在死前确实引用过大量的酒精。
地面上已经没有多少曾有人坠落过的痕迹了,尽管苏格兰场的人三令五申不要破坏犯罪现场,但贫民窟的居民们总会装作没听见,绕近路在那里踩一脚。
“你有本事就将我抓走嘛。”福尔摩斯和华生到的时候,制服警察正跟一个看起来只有二十来岁的小混混争辩着:“我在外面三天都不知道能不能吃上一顿饭,帮我抓到牢里面去,反而算是帮了我了。有房有饭,我真是求之不得啊。”
“我请你吃棍子,你要不要啊?”雷斯垂德夺过制服警察腰上挂着的警棍,并大幅度地挥动起来:“滚蛋!再在这里乱晃悠,我就把你当做杀人凶手抓起来。到时候别说坐牢了,直接给你一步到位送上绞刑架,下半辈子的吃喝你都不用愁了。”
小混混骂骂咧咧地离开了,雷斯垂德带着两人直接登上了这栋只有三层楼的小楼。楼顶零散地拜访着几把椅子,四周有石质的墙壁拦着。但墙壁不高,大概只有一米左右,但凡用点力气,小孩子都能直接翻出去。
“根据我们的勘测,死者就是从这里翻下去的。”雷斯垂德指着墙壁上的一块污迹说道:“这里原本有一大片呕吐的遗留物,因为太恶心,所以我让小伙子们打扫干净了。”
看到福尔摩斯不悦地扬起了一根眉毛,雷斯垂德赶忙解释道:“当然了,在打扫干净之前,我有让人取证并送回了检验初。初步检测结果显示,呕吐物里面只有酒精、面包和牛肉,并没有我们想要找到的麻药或者任何有特殊作用的药物。”
“你们觉得死者是自己翻下去的?”福尔摩斯在墙壁边走来走去,他甚至做了好几次翻越的动作:“但你看,这个墙壁不算高,在有意识的情况下确实很容易翻出去。但它也没有矮到随随便便就能摔出去,还是需要几分刻意才行的。”
为了验证自己的说法,福尔摩斯甚至靠在墙边,故意往外做了一个仰倒的动作。侦探的半个身子都挂在半空中,华生下意识地冲上前去想要拉住他的手,但福尔摩斯挥手拒绝了:“你看,虽然看起来很危险,但我的双脚依然能够稳稳当当地站在地面上,不是吗?”
“但死者喝醉了。”雷斯垂德摸了摸嘴唇上的八字胡:“福尔摩斯先生,你现在很清醒,自然能够很好地站立住。但酒精会破坏人类的平衡性,说不定他就迷迷糊糊地翻下去了呢。”
“你要不要过来试一下?”没有等到雷斯垂德同意,福尔摩斯就拉着警探走到了墙边,并用力地将他往下推:“告诉我,雷斯垂德,在意识到自己即将要掉下去的时候,你是什么样的感受?”
“你疯了吗?”雷斯垂德惊恐地蹲在地上,双手紧紧地扶在身后的墙壁上:“我要给你吓死了,衣服都汗潮了。”
“没错。”福尔摩斯打了个响指:“人的清醒状态会有不同,但求生欲是相同的。死者也许确实会因为不够清醒而差点翻出去,但巨大的恐惧和后怕感是能够将他拉回来的。无论他在死前喝了多少酒,混沌的大脑都一定能被生死之间的大恐怖给吓退。雷斯垂德,我赞成你之前提过的一个说法:死者有很大概率是被人推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