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茧自缚这种事,她也做不到。
所以只能装作表面无事,待到风平浪静,那些对李覃萌生的感情想必也会消失了,就不会再困扰她一夜夜了。不在意,就不会受伤。
可现在,天下人皆知。
——李覃要娶林娘子。
他一句也没告诉过她。轰动天下,热闹的是他们,可她已经不想再看见李覃了。
晞婵心脏疼的厉害,忙垂下眸子,用长睫遮住其中异样,勉强挤出一抹微笑,反握了握雪映的手,云淡风轻道:“无论如何,他已负我,再想也无用,为今之计,还是想想怎样为家中筹划才好。”
雪映沉默看了她半晌,终究还是不再提了,只道:“不过才旬日不到,那陆家已经频频快马来催,似要逼亲!时日久了,哪怕随侯不与他便利,你的名声也要被陆卓皓那厮给毁光了。”
“依我看,不若......”她略一停顿,皱眉咬了咬牙,道,“先寻个心仪的郎君,把婚事定了,否则这样下去,就算有穆伯父他们挡着,也不是个事。”
那厢穆尧已经斩杀几个无礼强逼的陆家使者了,再继续下去,只怕难免干戈相见。再者坊间已有了谣传,羞辱晞婵借修书之名,同时勾搭了两个男人。
而今被随侯明智抛弃,转头又吊着陆家弟的胃口了。种种诋毁,不胜其多。
她是想着,尽快让惊惊脱离这场荒唐,平息漫天指点,能安稳一生。
晞婵凝思片刻,道:“回豫前我是想过的,却没想到陆家竟紧逼至此,毫不畏惧,雪映姐姐,你觉得这其中可有奇怪之处?”
“这......”雪映低过头,转了转目光,喃喃自语道,“他们自是不知穆伯父为今坚定要与李覃修好,不会撕破脸皮。既不怕穆伯父怒起攻他陆氏,想必背后必有人支撑,若非应过你五年之约的李覃,还会是谁呢?”
这事并非能猜测准的。晞婵又与雪映说了会儿话,便起身告辞,回府写书法提联。
前些日东街的二大爷乔迁新宅,建宅取材,置办安插,已没多少余钱再为园子里的景色请人书几幅对联,她恰好路过听闻,因练过几年书法,便问候了句。
那二大爷毫不嫌弃,当即热情地把事情交托于她,称说有心意就是好联。
但她总归也不能懈怠了,温习了三日才开始正式提写。
前几日收拾房中零碎物什,瞥见那半块玉珏,她忽想起已有好些时日没与裴度联络,还不知他状况如何,警惕怕他有什么危险。
便借赠笔之名,给他传了信去问候。
天下未定前,她心里终归是不宁的。没有人会面对他人为自己惨死而无动于衷,她绝不能再让裴度的结局是暴尸荒野。
方至书房,婉娘拿着一封信,满面笑容地敲门而入,递与提笔疑惑的晞婵。
“是裴大人的印章。”
信封上的图案是太尉符印。
婉娘禀报完就退出去了。
晞婵拆开信,只见上下好字密布,工整俊逸,亦有龙飞凤舞之笔力。
她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由怔了良久。
除却谢语,裴度的大概意思是......
晞婵不觉皱紧了眉目,却非不解,而是在权衡。信中他虽未明说,但偏就足够让她恰到好处的明白,若别无选择,太尉府可竭尽全力护她一生。
不久前雪映的提议她不是没有考虑过,毕竟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如何脱身才是关键。若陆家再继续步步紧逼,背后之人又打探不出,那无非只有两个选择了。
一是她嫁陆卓皓。
二是父兄起兵与陆家起干戈。
若说理,她自觉陆家没理,可这世道正乱,登闻鼓是管不了各方势力争霸的,正所谓群雄并起,有兵符,盘踞卧龙,才为“正道”。
陆家是李覃母族,若陆家当真出事,他与父兄的恩怨便再无可能消解了。
他日称霸之时,就是他们穆家覆灭于世的死期。
所以这干戈,断是起不得。
若用金银厚礼相赠解局,她定瞧不起自己,父兄也不可能失了气节,反与那登徒子一家低头。
以厚礼托于与陆家亲近的势力,劝说使者退豫,曲线救国,竟也行不得,尽数都被陆家反劝了回去,似是决心要将这亲事给定下。
由此一来,她也不免想到先斩后奏,暂且定一门亲事来破局。
只是如今还没想成如何下手备办,裴度却忽然在信上将一切都筹划好了。
只待她随时做出选择。
若点头,太尉府的聘礼即时便将送往豫州治所,喜结连理,广昭天下。
如此境况,这好像的确是为今最好的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