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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调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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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夫人走后,萧葳困意也无,索性移驾到书房批一会儿奏疏。

书房之内,灯火晦暗。

李涛匆匆前来,跪在下首请罪:“臣无能,徐林出宣桂的那几日,臣等跟丢了——”

萧葳沉默许久,这才冷冷开口道:“他向来有本事。”

萧葳摊开一本奏疏,取了笔架山上的彤管来,又问:“他出宣桂几日?”

“十日。”

“十日?”萧葳猛然合上奏疏,嗓音中已是震怒:“那能干的可就太多了。”

李涛慌忙磕头请罪。

萧葳不理他,继续批阅着眼前的奏疏,不知更漏滴了多久,萧葳才又开口道:“南兖州的前线如何?”

李涛连忙回禀道:“臣已按陛下的意思吩咐下去,各级都奉命而行。陛下还是要亲自去看吗?前线危险,陛下又何必亲自涉险。”

李涛委实被这几次接二连三的刺杀弄怕了。

萧葳不置可否,这是他早已拟定的计划,不去巡视他心底难安。

他将眼前小山一摞是奏本都批阅完毕,这才抬头吩咐道:“你去准备,后日出发。”

李涛心底哀叹一声,只得听命离开。

郭寿站在萧葳身侧侍奉,他见李涛的身影越来越模糊,这才下拜道:“臣有些肺腑之言,还请陛下恕臣无状。”

萧葳手间一顿,而后嘴角勾了勾道:“你跟朕多年,朕知你衷恳,但去南兖州之事,朕心意已定,你不必再言。”

郭寿摇摇头,而后道:“臣不敢阻拦陛下江山大计,只是臣斗胆一言,陛下此行能否勿带徐夫人。”

萧葳神色一凛,嗓音寒了几度:“什么意思?”

郭寿吸了口气,正色道:“陛下往前微服出巡,鲜有刺杀之事。如今带了徐夫人,便已遇险多回。臣并无其他之意,只是觉得或许不太吉利。”

萧葳眸中的光一点点熄了下去,他将杯中的残茶饮尽,“你是知道了些什么?”

郭寿犹豫片刻,这才道:“徐夫人给会稽王送了大礼,是她身边兰樨亲自备下的。”

***

作为世家女,古琴徐椒见过不少,也碰过不少,更调过不少。

但她从未想过萧葳的这把古琴如此不着调,琴轸处扭了又松,松了又扭,可发出的音色总是有些沉闷。

她取过灯,就着光影仔细打量着琴身。通体切割流畅,表面纹理细腻,琴弦软硬合适,按照道理说是把上好的古琴,一看就出自名家。

退一万步说,掖庭也没必要没理由给萧葳一把粗劣的琴膈应他。

既然是好琴,那就不至于这么不中用,难道是自己手艺生疏了?

徐椒郁闷地坐在琴案前,叹了口气,她有些不信邪地再次拨弄起琴弦来,音调虽正还是闷沉呕哑,仿佛是被一床湿被子包裹住,听得人心口麻胀。

徐椒心底长叹:“果然和他主人一样难侍候。”

可她又不想半途而废,她仔细取过灯,一点一点探究着。她俯下身在琴的背面细细搜寻着,意外地她在凤沼口似乎发现了什么。

搁下烛火将手探了进去,只觉得云霰般凉滑的触感,她将物什抽了出来,是一条淡紫色的金丝镶边手帕,手帕角绣着几颗莲子,而手帕上则婉转着一行墨迹。那墨迹极淡,如雾一般乱散在丝绸上。

她辨认不太清楚

促···萧郎·····吕······

而吕字拖尾的厉害,和娟秀的字迹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起初她以为是吴才人所作,可转念记起韩夫人有言她的阿姊并不识字,那么——这是谁写的呢,又为何塞在这把琴中。

不过如今问题的源头找到,想来——

徐椒赶忙将帕子收了起来,再拨琴弦,琴音果然清脆起来,如芙蓉泣露,似珠玉落盘。

咿呀一声,外间的寒风吹股进来,徐椒一个瑟缩,围脖上毛头被风吹拂,麻麻痒痒摩挲在玉颈间。

一双上好的玄色夔纹靴踏了进来,靴头被雪水氤氲出更深的黑色。

徐椒见到来人,继而扬起一抹笑容,她手间拨弄地更加起劲,心中满是疑难解决后无限畅快的成就感,脸上也浮现出些得意的神色。

清淑的琴音悠扬在阁楼中,渐渐带来春的气息。

她的手盖住颤动的琴弦使音声停住,而后有些期待地望了过去,却见萧葳眉头紧锁,眉心里是浓稠化不开的墨色。

这把琴承载了他太多的不堪。

“你在做甚么?”

他目光一寸一寸冷了下来,如三九的冰刀割在徐椒面上,比这还寒冷的则是死死扣在徐椒腕上的那双手。

“谁准你碰它的?”

语气中已是薄怒,山雨欲来。

徐椒脑中一根弦崩落,她下意识问:“你为何——”

“称陛下。”他冷冷道。

“……”徐椒咬了咬唇,“是。陛下为何动怒,我只是想——”

“称妾。”他又冷冷打断她。

“·····”

“是。妾······妾只是听闻陛下甚爱此物,所以妾才想还君明珠。”

徐椒虽说和萧葳虚与委蛇着亲密接触了三年,但他对她从来都是面无表情又或是眉含戏谑地拆她台,即便偶尔吃瘪,他也难对她发怒的时刻。

今日的样子,是徐椒这几年从未见过的,她眼前有些发黑。

萧葳松开她的手,她一个失力撞在案前,她忍着痛扶住案面,迫使自己坐直身子。

只听萧葳冷漠的嗓音从上头传来,“是朕准你动它,还是朕下谕令你修缮。徐舜英,你可惯爱做朕的主。”

往日里徐椒必然识时务,一定忙不迭谢罪认错。

可此刻,徐椒心底却被不知何处来的委屈与哀怨铺满,这么冷的天这么深的夜,她苦熬着,不过是希望给他一个惊喜,怎么就——

她咬着唇僵在那里,一句话也不愿意多说。

没有听到徐椒的声音,萧葳看了一眼涨红双脸的徐椒,他有些不耐烦道:“说话。”

徐椒握紧袖中的手,垂眸道:“陛下息怒。”

还是不肯认错。

萧葳被徐椒这副样子气笑了,他狠狠道:“朕往前如何叮嘱你的,你是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徐椒有些茫然地望着他,一把琴而已,又何出此言。

他心中恨极了,他原以为她是不一样的,和徐太后有所不同,即便她有些蛮不讲理的娇气与强势,他都愿意包容。

可今日郭寿告诉他,她与会稽王有所勾结。

徐太后当年屡屡想学前汉上官太后废海昏的故事,而她眼中替代自己的傀儡,便是不成器的会稽王。

而今,她作为他的后宫,也敢和那个包藏祸心的蠢货勾搭。

她想做甚么?

他死死盯着她,仿佛要将她盯出几个大血窟窿。

外间风雪又绵密起来,寒风吹过阁楼,发出呜咽的怪调。

萧葳听得心烦意乱,终是拂袖而去。

*

从越国夫人宅回到江夏王宫已经一天了,徐椒懒懒散散地靠着,那夜寒冷,她又熬得久,如今回来多少觉得身子有些发热。

萧葳自那日拂袖而去之后,两人说话并不多,她与他虽然如常行事,晚上还是一起窝在既明殿寝殿的床榻上,可两床被子各自裹着,如楚河汉界一般泾渭分明。

这都不是最为要命的,如今最为要命的是——

徐椒腕中的红线,竟然延长了些,朝着掌心中近了些。

她只觉得脊背一阵发麻,她还有多久,三个月?三年?

徐椒苍白着脸想要唤来兰樨,却见殿门突然被推开,兰樨也苍白着脸。

“娘子,方才郭中官传来圣命。要······要我们即刻启程,回宫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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