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一阵寂静,两个电话凑太近甚至还有回声,但也没有林渝绘脸上的尴尬喧嚣。
游斯浅一副悠然自得等着她解释的表情告诉林渝绘,这件事他是真不知道。
林渝绘惺惺挂断,然后换上看变态的眼神,“好啊游斯浅,你居然取了个粉红兔崽子网名在网上找女室友合租!果然不正经!”
网名和头像过分贴近女生,性别显示也是女生,证据确凿,色狼。
游斯浅:“那是我上一个租客。
林渝绘:“你跟女生合租过了?!”
游斯浅:“……男生。”
“男生起个这样的…你们…我…”林渝绘乖乖闭嘴,慢慢后退,眼神规规矩矩。
游斯浅叹息一声,朝她微笑,“他还没搬进来,刚签合同就要走,我懒得管就让他找机会转租,谁知道居然诓到你这么个冤大头,恭喜。”
林渝绘语塞,合着她租了个二手的,那个男的也太不厚道了,居然骗她说对面是女生,为了转租脸都不要了!
“那你把钱退给我,我重新找地方。”林渝绘伸出手掌。
她可是交了一年房租,还花了好多心思才找到的。
游斯浅打量她一眼,握手,然后嘿嘿一声,变脸打掉,“找人兔子要去,你的钱又不是给我的。”
“可你是房东啊!”
“那你爱住不住,”游斯浅拉长音调回,“我肩膀疼得慌,上去擦药了,你要是喜欢睡车里也行,一晚一百,明早收钱。”
打开车门朝她挥手。
游斯浅:“晚安~”
关上,往门口走去。
林渝绘:……
她气鼓鼓趴在方向盘上,思考下一步要怎么办。
全部家当都交房租了,哪还有钱重新找房子。
可游斯浅头也不回,不会真就不管她了吧?
苍天啊,有没有王法了。
她撅嘴,发出一顿无可奈何的呜呜声。
叩叩叩-
几分钟后,游斯浅走到她旁边敲两下车窗,林渝绘按开,转头。
“你还真打算住这里啊?”游斯浅打量车厢环境,朝她挑下巴,自豪说,“哎,幸好我这车空旷~”
她想,如果不是因为游家二少爷的身份,还有那张总是让人轻易原谅的脸,游斯浅肯定因为这张嘴挨过不少打。
林渝绘翻了个白眼趴回去。
孤身一人来到京北,先是搞错定位被打劫,又碰上前男友,情绪还没缓和就被告知租房出问题,真是绝望的一天。
游斯浅点了点她肩膀,脑袋凑近,“真哭啦?”
滚!贱人!
林渝绘内心咒骂,但现在她没力气搭理他。
“行了别赌气了,房租都交了就上去吧。开后备箱,我给你拿行李。”游斯浅点点她脑袋,往后面走。
林渝绘斜着眼神警觉。
他能有这么好心?
游斯浅走了半步又退回来,“放心,我还不至于变态到连前女友都觊觎。”
林渝绘上下疑惑打量他。
长得这花花肠子样,也不是不可能。
读懂她眼神,游斯浅不可思议摊手。
林渝绘还在怀疑。
游斯浅退回来,“那实在不行我给你发誓,我要是让你少了两根头发,就再替你挨两下砖头行不行?”
举起右手,发了个“四”
“这还差不多。”
敢动手动脚就剪了他。
林渝绘开门下车,仔细看着周边环境。
艺术街36号房子是个独栋,四周没有挨着别的房子,隔了七八米才是下一栋,整个街道都这样,像是小型别墅。
红色伸拉门,墙面都是艺术喷漆,很符合这条街给人的刻板印象,充满了创造力。
要真换地方还有点舍不得。
思索间,后备箱悠悠传来游斯浅发力抬行李的喘气声,还有喃喃抱怨,打断林渝绘的观望。
“真行,给自己找了个祖宗回家,上辈子欠你的。”
林渝绘忍俊不禁,一个小少爷又是把衣服给前女友,又是车子借给前女友,还帮前女友提行李,甚至还让前女友进自己家,脾气也是真的好啊。
以前游斯浅脾气就好,她约会迟到一小时他都一声不吭,就呆在车里写歌,没想到一朝不欢而散,他居然一点没变。
玩弄的心思涌出,她开了句玩笑,“游二少爷,哦不,小浅子,手脚轻点,别弄坏哀家的宝物了。”
游斯浅嗤声,放缓了动作,提着行李箱走向门口。
白T恤染了灰,背后一片斑驳,这会儿她才看出板砖砸的位置,在他右肩膀附近,痕迹清晰。
这个人情可大了。
反正她付过房租,又没有地方去,暂时住下来找个机会还他恩情,然后再找机会拿回情债。
林渝绘点头,跟上去。
游斯浅拿出钥匙。
哗-
一阵铁皮声,整面墙的门全数打开,游斯浅走到左边墙面,按下开关,灯光亮起,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一台架子鼓摆在正中央。
不搬走的话留在这儿还能给她解解闷,实在不行以后让游斯浅给她打鼓吸引学生。
两全其美。
不过,虽然京北寸土寸金,这样一个小别墅也价格不菲,但跟游斯浅的身份依旧有出入,况且照明光源只是个节能灯,怎么看都有些寒酸。
“哎,二公子,你因为玩乐队被家里赶出来了?”林渝绘打趣。
她只能想到这个理由,高中时候游斯浅就因为玩乐队跟家里闹过几次,还是她好心带他出去蹭吃蹭喝。
现在某种意义上,他们也算同病相怜了。
游斯浅走到林渝绘跟前,勾起一边嘴角得意笑,“赶出来是真的,但不是玩乐队,毕竟这个小窝也是我玩乐队玩出来的。”
林渝绘知道游斯浅不喜欢被接受安排的性格,况且这张脸加什么技能都是绝杀,偏偏还长了一副好嗓子,又从小学习架子鼓,这三样东西加在一起在网络发达的时代简直如鱼得水。
她在来京北前一天还知道了一件事,之前自己随口在朋友圈骂游斯浅渣男的事情传到京北圈内,加上贴合渣男的脸蛋,游斯浅瞬间变成海王人设。
关键是所有人都叫他海王,却说不出他海王的事迹,导致故事扑朔迷离。就传成了游斯浅本来是个海王,后来被伤害了,变成专一深情的海王,楚楚可怜,还让众多人觉得拿下他很有成就感。
游斯浅就索性顺着人设搞率真深情那一套,不签公司不走娱乐路线,主打一个看心情,一下吸引很多real粉丝。还在京北郊区开了一家绘梦营Livehouse,光是门票就赚了不少,别说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承认就游斯浅这经商脑袋,即使没有游家养着也能自己混出头来,但不妨碍他是渣男这一点。
“可以,游二少爷看来还真是饿不死,可惜照我差点。”
夸他可以,自己不能落下,毕竟他的人设她有一半功劳。
游斯浅耸耸肩,恭恭敬敬行了个王子礼,“请。”
林渝绘没理会他上一句的毒舌,仰头,傲娇往里面走。
哗-
又是一大声,林渝绘回头盯着门缝,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游斯浅拍了拍门发出咔咔两声,确认关紧之后转头,勾起一边嘴角,带着邪恶的微笑。
“现在你逃不掉了。”
如同是长了獠牙的吸血鬼,在白墙背景里游斯浅更是白得发光,勾起的嘴角满含得逞之意。
“你要做什么?”林渝绘双手抱住胸口,眉头皱成川字。
京北小巷子能有流氓,那京北小别墅内有吸血鬼也不稀奇。
是的,林渝绘应激到就是告诉她游斯浅变异了她都信。
“你别乱来啊!乱来的话我动手打你了!”林渝绘双手握拳,声音却弱下去。
能怎么打,体型差力量差摆在那。
见形势不对,林渝绘撒腿往门口跑,指甲挂在铁皮上发出刺耳的尖声。
后方,游斯浅故意轻缓的脚步慢慢靠近,门却怎么也打不开,急得林渝绘五官皱成一团,委屈巴巴。
“你能跑?这周围像是有人的样子吗?”游斯浅恶魔低语。
他的声带可以有很多音色,比如这个时候,像是电影里反派的台词,故意将人逼到极限,然后得意反问你在害怕什么那样,听得林渝绘毛骨悚然。
刚从对面废墟跑出来又落入虎口,加上没吃晚饭,林渝绘身体冒着虚汗,索性蹲在门边,脑袋埋进膝盖里,抽泣。
烂命一条,爱怎么样怎么样吧。
“你就非得弄哭我才甘心是不是!”林渝绘委屈大喊。
眼泪止不住落下来。
这一天过的是什么日子,捡垃圾都比这幸福!
本来是逗她玩,毕竟高中两人都互相捉弄,可林渝绘突然的应激让游斯浅迅速撕开佯装的恶魔面具,蹲到林渝绘身旁,不知所措。
游斯浅想碰又不敢碰,手虚放在她肩膀,“不是,我就只是跟你闹着玩,你别哭,我不是故意的……”
“呜呜呜…”一安慰,林渝绘哭声更大了,回音响彻整个一楼。
她只觉得好困好累,手还很疼,哄不好了!
下一秒,林渝绘额头便抵在一个宽厚的胸膛上,还有游斯浅急到慌乱的声音,“我错了我错了,我下次不闹了。”
游斯浅一手拍着她后背,一手护住她脑袋,下巴抵在她头顶,将她整个人护在怀里。
没察觉到她反抗,游斯浅紧绷的神经松下来。
他继续柔声说:“或者你打我一顿消消气好不好?不是学过柔道吗?用那个打我。高中你就老用那个揍我,我其实就想跟你玩一玩看你技术进步没有,真不是想气哭你的…”
哄好了。
林渝绘偷偷睁眼,游斯浅满带歉意的目光盯向地面某一处,思绪飞出去,手上却没停止安抚。
游斯浅:“对不起。”
林渝绘偷笑,然后一把推开他,吼道:“我今天都没有吃饭!还被两个流氓欺负,现在你还骗我!柔道,我看你像柔道!”
游斯浅往后倒,拉扯到肩膀又咧了一下嘴巴,语气宠溺道:“好好好,我的错,我没能未卜先知去机场接你是我不对,你手上还有伤,先上去涂药,感染了就更疼了,先不哭好不好?我待会儿给你弄吃的。”
林渝绘抽泣两声,抹掉眼泪起身,“好。”
不闹了,没有力气闹了。
今天的戏就演到这儿。
光是蹲这一下站起来就两眼冒黑,扶着门站半会儿才好。
转变太快,游斯浅惊愕一番。
但已老实,赶紧帮她拿行李箱上去,两步一回头,似乎很怕她又哭那般留意她的状态,伸手揉揉她脑袋,又要帮她擦眼泪。
林渝绘一把拍掉。
烦人。
沿着木楼梯往上抵达二楼,两室一厅,浅棕色木地板,灰色柔软沙发前茶几上摆满了零食和乐谱,整齐干净。
林渝绘坐在沙发上打量,客厅墙面贴着旧报纸,镶着旧唱片当是装饰,角落里还有一台架子鼓,鼓上盖满了乐谱,每一处都透漏着房屋主人对音乐的喜爱。
游斯浅将行李箱推进她房间,走到电视机下方翻出医药箱,坐回在她身旁,轻声说:“手给我,先消毒。”
此刻,他可靠到像是邻家善解人意的哥哥,似乎她要什么他都会给。
让你犯贱。
林渝绘暗喜,然后乖乖伸手。
“这么严重?你不是说没事吗?”游斯浅皱眉,眼神担忧盯着她。
“嗯…本来没事,但刮了两次。”
林渝绘有气无力回,努力想着受伤的场景,带着怪罪说,“第二次是你走过来的时候,磨了好久。”
游斯浅:……
“那你不早跟我说,还翻白眼,我以为你没事呢。”他无奈。
林渝绘语塞了,能不翻白眼吗?谁看见前男友不翻白眼?
“嘶……”
正想着,沾了消毒水的棉签碰到伤口,林渝绘倒吸一口气。
真疼啊,比刚受伤时候还疼,差点没忍住就给游斯浅一巴掌了。
游斯浅迅速挪开棉签,扫了她一眼,说:“你…忍着点啊…”
“噢……”
林渝绘咬紧牙关。
做好了第二次接触的准备。
游斯浅俯下身子,薄唇微张慢慢往她手背吹气,凉风覆盖在伤口上棉签才落下去,她丝毫没察觉到疼痛。
头顶只是一盏平常的节能灯,光线打下来却衬得游斯浅肤色更加白皙好看,侧脸线条干净利落,前额碎发在鼻梁上留下阴影,加重了他五官深邃感。
因为俯身,T恤领口下移,她能瞧见游斯浅宽厚有力的锁骨连接着胸膛深处,透漏着一股稳重的男子气概。
肩宽了,是成年人该有的构造,看得林渝绘嘴角泛起淡淡笑意,如果没分手,靠上去应当挺有安全感。
只是,游斯浅盯着她手背的双眼饱含深情,似乎在看一个许久不见的情人。
不舍,挂记,心疼,各种虐恋情绪在他不羁的脸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强烈反差看得林渝绘愣神。
脑里突然想到了湘婉说的那句话,“游斯浅这渣男样,眼睛看狗都深情,你这是被他骗了。”
她顿时从幻想中醒来。
好啊狗东西,还在诓骗她!
林渝绘哼唧一声,差点又心软。
游斯浅将棉签扔进垃圾桶,点点她额头,“哼哼唧唧的,看来情绪恢复了。”
她恢复正常,他的声音也才敢全部放出来,担心落下一半。
林渝绘撅嘴。
游斯浅收拾好药箱,起身。
“你去哪里啊?”林渝绘喊住他。
“做饭啊大小姐,不是饿哭了吗?我怕你待会儿又怪我。”游斯浅站在沙发旁,没挪开脚步,等她发话。
呃……
“我先帮你涂药吧。”
刚刚游斯浅受的伤不比她轻,砖头都碎了,不快些涂药怕伤口更疼。
“你又不饿了?”游斯浅惊讶歪头。
似乎她的关心是什么不可多见的东西。
“你别管,先涂药,我怕你以后出什么毛病了,讹我。”林渝绘嘴硬。
“好。”
现在这状态可一点不敢忤逆她。
放下药箱,游斯浅利落脱下上衣扔到沙发靠背上。
白皙的肌肤,纹路明显的腹肌,走向性感的腰线就这样摊开在林渝绘眼前。
“你脱衣服干什么?!”林渝绘转走眼。
太刺激了,正是血气方刚一点就着的年纪,一个身材修长薄肌紧实长得还不赖的男生在眼前脱掉衣服,林渝绘喉咙干涸得像是被抽走了口水那般。
“不脱怎么涂?又不是没见过。”
游斯浅不以为然,坐回她身旁,将跌打药塞进她手里,转向另一边背对她,说:“呐,涂吧。”
见过也是以前,现在分手了,不得注意点吗?
可游斯浅都不介意,被看的又不是她,慌什么?这类薄肌不看白不看。
这样想,林渝绘心里舒坦多了。
回头,怔住。
她已经全然管不上他后背肌肉有多么诱人,多么可靠多么有安全感了。
右上方肩膀乌黑一片,还有密密麻麻的划痕,看得她头皮发麻。
林渝绘:“怎么这么严重?”
“半块砖头,这都算我命大了。”游斯浅一只手撑在沙发靠背。
林渝绘抿嘴,说得轻巧,可这伤是帮她挡下来的,她没有及时帮他查看伤口就算了,刚刚开车还二次伤害,怪内疚。
“让你逞强。”道谢的话跑到嘴边还是变成了嘴硬。
棉签沾过消毒水,触碰到泛红的划痕伤口。
“嘶……”
游斯浅立即从牙龈挤出隐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