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呢。”江渚低声,自言自语。
乐晓之没听清,“你说什么?”
江渚问:“你刚在饭桌上,说了什么?”
他怎么还想着这事呢?
乐晓之哼了一声,问他:“着急听吗?”
江渚认真点头:“着急。”
“我故意捂你耳朵,不让你听到,你生气吗?”
“生气。”
“这就对了,”乐晓之双手一拍,循循善诱:“我见你挨骂,也是这个心情。”
江渚沉默了一会儿,“我没觉得她说错什么。”
乐晓之瞪大眼,锤了他肩膀一下,“对个屁的对。”
江渚被打得歪了肩膀,就着那个姿势,他散漫地站着,头歪了下,笑着,一扫之前的沉闷气息,“兔子逼急了会咬人,乐晓之逼急了会骂人。”
“你别给我转移话题,今天这事我可记着呢。”
江渚屈身,两手拄在膝盖上,平视乐晓之:“所以呢?”
乐晓之屈指,猛地弹了下江渚脑门,“再妄自菲薄,我饶不了你。”
江渚被弹得倒吸一口冷气,他捂着额头,往左右两边看,人来人往,时不时还会看他们两眼。
想起与乐晓之的初遇,他也是被她这样弹脑门,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
江渚窘道:“你!”
“知道疼了,才长记性,别忘了,我可练过跆拳道,对付你绰绰有余。”
一提起跆拳道,江渚有些担忧:“韦宜她……”
“这事你别管,我会处理好。”
江渚叹了口气,调转方向,往女寝楼走,“走吧,我送你回寝室。”
乐晓之与他并肩走,言归正传,“先恭喜你能顺利出国,你走了以后,我会照顾好爸妈。”
她深怕江渚不信,信誓旦旦地向他保证,“考完试,我就回家,这个暑假我一定好好表现,让你看到我能照顾好爸妈的决心和能力,你呢,就安安心心地出国吧。”
江渚怔然,“真的?”
乐晓之竖起三根指头,郑重其事:“我向你保证,好吗?”
“好吧,假装相信你。”
乐晓之放下手,“对了,考试结束后,我自己回家,你别让爸来接我。”
“好。”这次江渚答应得爽快。
快到女寝楼下,乐晓之停住脚步,“别送了,你回去吧。”
江渚说:“考试周,你好好复习考试。”
“考试周,你也要好好复习。”
江渚笑了一下:“那我们,暑假见。”
乐晓之点点头:“好,家里见。”
眼见乐晓之进了女寝楼,江渚才折身往宿舍走。
韦宜不会善罢甘休,刚刚没和乐晓之多说,是考虑到现在正处考试周,不能再影响她复习。
想必他知道了这件事,也不会善罢甘休。
第一次遇见他,还是在校门口的《晴天》花店。
上大学以后,不回家的周末,江渚都会去一趟花店。
买下所有的洋桔梗,却不带走,只希望老板能允自己在店里坐会儿,心无旁骛地赏花。
直到某个周末,他盯着桶里的洋桔梗,看得忘记了时间,一回神,察觉到覆在洋桔梗上的光线暗了暗。
他转头,看向阴影处。
窗外不知何时,站着个男生,江渚不认识他。
他的皮肤很白,是那种很少晒太阳的白,站在日头底下,光似乎都渗不进去。
他两手插兜,下巴往里收,是俯视的动作,他也盯着洋桔梗看,兴致勃勃的。
江渚的神经,瞬间绷紧,感受到一种冷冽的凉意,垂眼瞥见放于脚旁的书包。
那一刻,江渚毫不迟疑地拎起包,重重放到桌上,挡在洋桔梗前面。
真怕再迟一秒,鲜活的怒放,就会成为冬日里,凝在玻璃上的窗花。
窗外的人,终于收敛目光,移向江渚。
二人的视线对上。
那是一束精心包装的挑衅,又像一种体贴入微的叮咛。
彷佛在说:藏好它。
他微微一笑,扬长而去。
徒留江渚坐在原地,后背竟冒了一层冷汗。
接下来的一周,江渚整个人心神不宁。
直到有人公开向乐晓之表白,弄得学校里人尽皆知。
江渚才知道了他的名字。
余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