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手间在那,应该有热水。”方协文示意玫瑰。
“哦,好。”
玫瑰拿着洗漱用品和睡衣进了卫生间,她在里面差不多待了有半个小时。
可她没想到她出来的时候,那两父女竟然还在讨论电影,而且眼见着孩子脸上都是兴奋的光,估计是真对物理学科产生兴趣了。
“妈妈,你快来!”小初像玫瑰招手。
“怎么了?”
“哎呀你别管,快来!”
玫瑰只好放下东西,也爬上了他们的床。
方协文赶紧往边上让了让。玫瑰的头发还没擦干,卸了妆的一张脸极为素净,连耳后的皮肤都细腻到发光。
方协文突然感到空气好热,他不自然地轻咳了一声,赶紧别开了视线。
“妈妈你看。”小初指着玻璃窗上宽窄不一的一条一条的线,“你猜这是什么?”
玫瑰偏头看了几秒,猜测到:“是什么?是雨的痕迹?梯田?还是斑马纹?”
“不对!”小初笑,又去问爸爸,“爸爸你猜?”
方协文也偏着头看了一会儿,其实他早就猜到了,他们这都讨论半天电影了,他能不知道孩子在想什么?
但他还是尽量满足着孩子那种想掌控节奏的欲望,半晌才说:“是二进制吗?宽的是1,窄的是0?”
“答对!”小初开心至极,“爸,还是你懂我!”
方协文立刻安慰地看了玫瑰一眼。
他怕她心里不舒服。自己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竟然跟他这个只是偶尔才出现的父亲同频。
至此他也算明白了当初他陪玫瑰去看画展时,她看他拿个本子在那记画家名字时候的心情了。
也是他第一次只管感受到了什么叫不同频。
这不同频……确实像隔着壁啊,这些年难为她了。
玫瑰却浑不在意地送了他一个白眼。然后俩人又不约而同地笑了。
小初仍旧看着窗外,豪迈地说道:“爸,妈,等我长大了也是要进航天局工作的。”
方协文也豪迈地说道:“那你加油!等你考上大学,爸爸就以你名义成立个奖学金,用来帮助那些和你有一样梦想的孩子。”
至此,玫瑰也只能豪迈地跟了句:“那你俩加油,等成功了我给你俩鼓掌。”
夜已经很深了。
玫瑰提醒小初该洗漱睡觉了。
可小初似乎仍旧意犹未尽,还拉着方协文说话。
“爸爸,你要是能一直跟我和妈妈一起生活就好了。”孩子突然说,语气很失落。
空气一下子陷入了安静。
方协文叹了口气,让孩子抬起头来,问道:“小初,你告诉爸爸,你今天是不是故意要爸爸留下来的?”
小初只能承认:“嗯。我们班前几天有个男生在学校的卫生间把另一个男生打了。我听他们说,他爸妈就是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那些朋友私底下都偷偷说呢,说他们的爸妈都不让他们跟单亲家庭的孩子玩,说……说我们这样的人都有人格缺陷。”
孩子的话,像钉子,把方协文和玫瑰都钉在了十字架上。
玫瑰的眼泪几乎瞬间就掉了下来,她心疼地一把把女儿搂进了怀中,“你别听她们瞎说,你就是最棒的,爸爸妈妈虽然不在一起,但我们都很爱你,明白吗?”
小初扁了扁嘴,“我知道你都爱我,我也知道我自己很好,可是我也管不了别人误会我啊。”
“所以,你就要自证吗?”相对于玫瑰的情绪崩溃,方协文倒还算克制。
“是。”
“爸爸跟你说,永远都不要陷入自证。无论你面对的人是谁。”
小初不解:“那我该怎么办?”
“你就做好你自己就好了。因为自证是无休无止的。爸爸曾经就是那个甚至会因为别人一个眼神立刻自证的人,结果就是爸爸很多很多年都活得很痛苦。”
方协文的话,让玫瑰的心,又蓦地被刺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