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下车打哈欠的时候就用灵躯深入漫宿,由里而外观测过此地,它的状况就和它的风水一样好。还有些许待字闺中的四级,它们的年纪恐怕比你在高专的学龄还短,方便你赚外快。
也许这户主人先前就有定期找窗打工的安排。
“开什么玩笑,绝无可能。”五条摘下墨镜,这是他的回答。
你面无表情:“哦。”
“就算哭也没用。”
你才不会哭,然后你手指五条:“那就五条前辈好了。”
他看起来有些得意,“你还算有眼光。”
覆水难收,此即你否决的最好时机:“没别的考量,单纯怕选夏油前辈你会像上次一样闹。”
“谁--”
他闹脾气的样子看着像生气了,你看着不像,他只是如此表现而已。五条的表演欲有时就这样,他的内心大概静若止水。
你兵分两路时和硝子还有夏油挥挥手,对于夏油,你比较完美的达成了昨天说的小忙,你额外给了他一个目光,你们在彼此的瞳孔中找见自己,他在微笑。
你窥得真实疲惫破碎之人的笑靥,眼睛干涩、眼眶青黑。光从深红色主题的房间透过窗帘洒在如血毯面,你侧脸对它,光像贯穿镜子一样贯穿了你,一半沐浴在黑暗中,一半陈设在红毯上。
你洞见了水中之月的不真实性。
月亮只有一个,另一为倒影。
你疑心这是某种弧月均衡的赐福。
你曾经玩过某种游戏,也许只有你把它当做游戏。一间房,一座椅,单人,你可以窝在里头一整天。智慧是一个国度,辉光照耀它的地图。用搜罗来的这里那里的奇怪事实,钻研于脑海,你就能变得博闻。
不过偶尔,你会遇到一些挑战。
正如现在。
心不在焉的人比励精图治的猿猴更聪明,对于坠入水中的月亮,人能更轻易明了那是空虚幻想,不能实现,也因此……
“你怎么又在这种时候发呆?”五条悟晃醒了你。
“……”很难说,但你对他现在确有不满。抬眼瞧他:“别吵,我在思考。”
“说说看你在思考什么?”他根本不想听,只想指责你不务正业。
你摇了摇头,在这个窗帘半拉的房间里已没有额外的阳光,你看向外面,有云遮挡。
你说:“被你打断了,忘了。对了,硝子和夏油前辈呢?”
五条悟戳你脑袋,你偏过头去他还不依不饶:“他们已经离开了有一会了,倒是你,像回到了夏天那时候。你刚进来的时候就会这样直勾勾盯人看。铃木,你像个怪谈,管家和你说话的时候你一点反应也没有。”
“那挺好的,依照主人家的谨慎程度,我们即将收到最高礼遇。”你心不在焉地回复,看见房内有一男仆立在门后,料想他应当会引导你们搜查完划定范围的房间,你就对他说:“我是先天通灵之体,刚刚我察觉到一丝杀意。有恶灵在这里。”
男仆是凡人,当即变了脸色。
虽然你刚才说话脸上没做表情,但实事求是讲,有一半玩笑意图,你看领路人脸色不对,扭头去问五条:“我刚才做了什么?”
“你什么也没做,这是最可怕的。”他一双手很大,轻松捏起你的下颌,把你的头扭回前方。做起了解释工作:“她在胡说八道,这里什么也没有。”
反而更欲盖弥彰。
所有人,包括说话的五条悟自己都认识到这点。他不再费心解释,凑到你耳朵旁边警告,也许玩乐意味比提醒更甚:“ai。”
从他无下限的研究状况判断,他的嘴唇是故意贴在你耳朵上的。
你抬手捏了捏他的手腕,他就放手松开了你的脸。这时你转头,几乎和他嘴唇相贴,你并不忌讳这点,只当面前空无一物一样自若开口:“我在,怎么了?”
他把脸连同身体一起挪开。“我们开始吧。”他不自然地整理领口。
搜查工作远比你想象的更顺利,你们的进度本该比夏油那边快上不少,只因为组长--他自封的,五条拥有的六眼只一眼就能扫过一室房间。即便大多数客房都配有独立厕所,你们也只需多一个拧开门的步骤。
至于为什么说本该……
“铃木,不用管四级。”
你充耳不闻。你不喜冬的寒冷,也学硝子穿上了加厚加绒自发热等多元素的羊毛袜,只不过她穿灰色,你偏好黑色和燕麦色。大菱格花纹深陷在毛毯中,你在卷起床纱的床柱边双漆跪地,抬起双手交握中夹着的刀尖。
“前辈,你能带男仆先去下间吗?我稍后就来,他快晕过去了。”你维持此动作,扭头的往右后方看去,他们站在门口,其中男仆缩在五条后,你能从他面无人色的白脸上看到畏缩。你坦然自若,其实并不在乎陌生人的胆怯,只不过不希望五条从中看出端倪。
关于女巫之说,一个人知道是秘密,两人知道就能对口供。这借口并不高明,凭借两个小天才的合谋难免看出差错。所以,夏油杰一人就够了。
五条悟临走的时候评价你:“你看起来就像恐怖故事里举止怪异的养女。你还穿了一身黑色。”
确实,经常有那种情节:他们收养了一个女孩,还住在独栋别墅里,天然的暴风雪山庄,家里电话线断了,不幸的开端。和这个模特死亡的故事烂俗程度有的一拼。但有一点非常值得说明,你其实不介意穿五颜六色的校服,只有这袜子是你选的,所以……高专也有责任。
谁让他们校服是这颜色?
今日你的献祭乃是弧月专场,如果刚才的一瞬间真实是她赐予的亮光,你期待她能再多瞥视你一眼。你遭遇的谜题确实需要一点真理方面的指引,可惜一路下来的结果令你大失所望。
没有提示,没有指引,没有回响,一如既往。可能有关灯的司辰都偏好知识多过欲望,你想,这也正是你之所以选择他们的展望。守夜人无有仁慈,上校控制欲太强,昕旦……不提了,兜兜转转总归还是弧月。
你像一个绝望的追求者,这样说甚至过分夸大自身。她是司辰,你只是长生者……月亮居屋中的神明根本不在意你在凡间做出的一切。
也许其实赤杯才是更好的选择?毕竟她曾经接纳过你一次,现在赤红教堂仍有你的容身之所,只要你愿意过去。
“你怎么总是在发呆。”某次拖沓的祓除之后你还蹲在原地,已经视察完一整层的五条悟折返回来找到了你。他的耐心有且不少,但你进度确实太慢。他揪你的耳朵,你觉得自己的耳垂大概是红了。
他坐在打理整洁的床上,破坏了被褥原本不存在的纹路,凭空增了褶皱。问你:“难道说,在想我的事情?”
你此刻确实有点想流泪。
你在五条悟身上看到了自己的一点影子,但你比他可悲多了。
真是……如果你不喜欢他,他仍然是前途光明意气飞扬的咒术师;可惜如果你找不到能够被接纳的方向,你即将面对的就是一巴掌能拍死你的具名者,还有虎视眈眈的同事。
狮子从不向马请教如何捕猎,但五条悟不一样。他从未研习无形之术,但你能想象他在此道必然天赋卓绝,就如他在其他领域展现的一样。于是你改坐在冰冷的木地板上问他:“你喜欢一个女人,你觉得她,呃,家庭条件不错(月亮的居屋),工作也不错(事少),性情柔和(没听说有太多纷争),对伴侣要求不多(弧月座下具名者和长生者空编许多),总之是女人里比较省事的那种,但她不喜欢你,怎么办?”
“【女人里比较省事的那种】,”他重复了你的话,翘起腿,鞋尖失礼地虚晃过你头发,你却眼睛也不眨,仰视等待一个回答:“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
毫无疑问,他在谴责你。
你整改了一下自己的措辞,修复了容易让人带入爱情的问题:“你打算向一个女人求婚,她的特点如上,但她似乎不想和你结合,怎么办?”
他反问你:“【结合】?”
人到穷途末路的时候总会生出点不切实际的幻想,你还没到那个程度,但精神恐怕也略微失常,五条悟不是回答问题的好人选。
“算了,当我没问。”你撑着地板站起来,却在过程中被他一手拉到床上。
他不满足于给你的脑袋添乱,手撑持你的腰,并开始要求你阐述提问动机:“你为什么要问我这种问题?”
你们靠的很近,你的腿搭在他的腿上,你不害怕他的目光,还有闲暇拉一把自己的裙子:“是我疯了,指望你能给我建议。”
他看了你一会,如果你们眼与眼间有一根实质性的绳,那它已经被拧成麻花,不,应该已经绞烂了。如果五条悟愿意,他可以有上位者的气势,不过唬不住你,你还能走神想这些。
忽然,他松开了扶着你腰的手,又顶着你的腿站了起来。你就像摇摇木马一般翻仰在柔软的床上,冬日的厚被顺滑冰凉,伴有香氛的芳香,他们在清洁的时候加了很好闻的柔顺剂。
你的仰视的余光能看到他插兜走到门口,他声音也冰凉,告诉你:“那就换个人。”
他生气了,这次没闹脾气。纯粹不想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