俱乐部的其他人开始庆祝起了自己的劫后余生——摩根父女拥抱在一起，彻底冰释前嫌。

可克莱尔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可能是她听懂了在女祭司木乃伊的最后一刻，女祭司向暮色哀鸣着“宽恕我，阿蒙……”

她抬眼朝顶上漂浮着尘埃的的日光看去，随着她的动作，额头上有什么东西落了下来，克莱尔困惑地摸上头顶，把黯淡下去的蛇冠取下来，两条活动的金蛇化为齑粉，她抖了抖脑袋上的灰尘，知道阿图姆已经把自己的力量吸收走了。

在来到这个俱乐部前，克莱尔只以为可能会遇上社交上的难题，比如她的礼仪会不会出错，说话会不会得罪人之类的，她从没想到过竟然误打误撞寻找到了阿图姆所要的容器。

也算是意外之喜。

同时那也就意味着，她该离开了？克莱尔五味杂陈地意识到这一点，实话实说她还不想现在离开。时间太短，她还来不及赚够足够的钱还清债务呢。

不过，她救了卡尔·霍克利一命，用这个来抵债他总不会亏的吧？

她望向人群中的卡尔·霍克利，他的衣服前襟有些脏乱，可能是刚刚被女祭司木乃伊抓的；喷了发胶的、原本一丝不苟的发蜡也散开了。

“你还好吗？”杰克只一眼就注意到了克莱尔神色的异样，他紧张地揽住她的胳膊，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克莱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种灵魂上的飘飘欲升之感已经袭来，她又完成了一个任务，这代表着她离回家，回到原世界，回去摸摸普林斯（那是一条德牧，在她父母相继离开后是她唯一的家人），甚至她有机会再去巴黎旅行，当然要搭乘另一次航班……

可她为什么不开心呢，在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阿图姆带离这个世界了之际。

杰克凑近她的耳畔，很小声地念着她的真名。

“离露丝远点！”卡尔上前来想要宣誓主权，但克莱尔一个眼神也没有再分给他。

“我要离开了，杰克。”克莱尔同样压低声音说，这句话与其说是让人听的，不如说是让人根据嘴型猜的。

她几乎已经预料到了，等离开这个世界、离开杰克之后她会有多么想念他——杰克·道森，他是异世界中唯一一个知道她真实身份的人，他救了她两次，而他本人呢，可能失小礼但守大德，性格随和幽默，才华横溢，和他相处起来非常轻松愉快。在他给她画的栩栩如生的肖像画里，她注意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那是来自她而非这具躯壳的东西，那是她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是有价值的……

“你要去哪里？”夏洛克·福尔摩斯突然插话道。

靠，忘了福尔摩斯会读唇语了。克莱尔瞥了他一眼，思虑一番后诚实地用嘴型回答，“老实说，我也不知道。谢谢你刚刚救了我，福尔摩斯先生。”

然后，她转向安德鲁先生和华生医生，再次和他们表示了自己的谢意。

杰克意识到了她这些话语中的深层含义，他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难过，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拉着她双臂的手收紧，好像这能起到什么作用似的。“不要，别，克莱尔，不能再多待一会儿吗？求你了……”

克莱尔也很难过，但她只能轻微地摇了摇头，同时她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对于身体的控制越来越弱了。

知道自己真的没时间了，克莱尔集中全部摇摇欲坠的意志，专注地望着他说道，“杰克，听着——遇见你，是我在这个世界最幸运的事情。”

杰克甚至还来不及说一句“我爱你”，只见那双总是闪烁着温和的智慧之光的绿眸闭了闭，再睁开时里面的神采只剩下茫然无措，“你是谁？我在哪里？”

在父母死后再也没哭过的杰克，此时像个孩子一样哭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