减虞将钢尺举到空中,对着灯照了照:“何均给陶敢出谋划策,在岱山发保健品,还塞一封署名陶会长的信,这一切都是为了舆论。他要稳住陶敢,获取他的信任,甚至依赖,帮他扫平障碍,实际上——”
他见陶舒琼眉头拧紧,脑子里肯定在回忆关乎何均等人的画面,不禁压低嗓音,“是为他自己扫平障碍。”
陶舒琼忽然想到什么,捂住心脏:“他拉上我爸是为了要我妈的遗体,我爸还因为这个跟他吵了一架,连警方都没公布死者名单,凭什么他就笃定我妈死了呢。”
她怅然摇头,因为她爸是全家唯一一个相信陶素琴还活着的人了。
温柔、懦弱、善良,但却坚持的相信着。
“一个律师,不相信鬼神,更不相信报应,他只有亲眼看见雇主死在他眼前,才能确保这世上只有他一个人知道遗嘱。”
一石激起千层浪,陶舒琼霍然起身:“可是遗嘱都经过公证了,他难道能随便篡改吗!”
“很难做到?”减虞笑她天真,“这世上唯一做不到的,是起死回生,陶小姐,你别跟我说,你爸佛系你也佛系,会完全信任一个外人。”
陶舒琼被说服了,嘴上却要还回去:“哼,你不也是外人。”
真要说起来,陶敢还觉得她父女俩更是外人呢。
“不管谁掌权,总之,你们俩是没戏了,等日后召开股东大会,你父亲就会被彻底扫地出门,而你,陶敢有一万种手段折磨你,譬如搞烂你的名声,让你毕不了业,拿不到学位,在行业内寸步难行,相信我,这比篡改一个区区公证还要简单。”
陶舒琼喃喃道:“那该怎么办呢?”
减虞:“立刻说服令尊,请他务必阻止何均见到遗体,我知道他们几个有门路可以混进殡仪馆。”
陶舒琼:“然后呢?”
故事铺垫到位,减虞终于提出他的要求:“然后,让他想方设法,把我们两个带进殡仪馆。”
“你要进去做什么?”陶舒琼肉眼可见轻松了一些。
跟一个宣称‘我什么都不为只是为了做好事’的人打交道太难了,你不知道他到底藏了多少心思,现在减虞提出要求,就相当于这份‘恩情’标上了价码。
交换才是生存的根本。
减虞随口胡诌:“我男朋友也死了,我要去看看他。”
“男朋友?难怪——”
“难怪什么。”减虞挑眉。
陶舒琼比他小了五六岁,在他眼里不仅单纯,还很直率,虽然情绪化了点,要面子了一点,但还是个能看的‘人类’。
能看已经是他所给予的非常高的评价了。
像元赑这样的猩猩羚羊,至今还只混了个动物界的title。
陶舒琼咬唇道:“现在好看的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减虞:??
夸还是骂呢。
咣咣——
卷帘门被砸。
“老板,开门!”咣咣咣——
听到这声音,三人都齐齐望去,陶舒琼敛眉思索,似乎在权衡减虞说的有几分可信,减虞则面无表情揪了下自己的脸蛋。
痛的,嗯,看来他是先天言灵圣体,想到谁谁就会出现,卡着点的,天空一声巨响猩猩羚羊闪亮登场。
长福低声问:“简先生,咋样,你俩说完没,我要开门不?”
减虞坚定摇头:“别开,是鬼。”
长福笑了:“您在书里老写我被鬼上身,这不,应验了,我是不是得准备点黑驴蹄、狗血银针啥的。”
“鬼又不是粽子。”减虞想到卷帘门没锁,不由脸色变了变,想到猩猩羚羊那野蛮劲,恐怕会直接闯进来,于是起身,对陶舒琼使了个眼色,“进去,别吱声。”
陶述琼不明所以:“怎么——”减虞一伸手,撩起布帘将她拉进了隔壁。
进了这间,陶舒琼才发现不光地面,连床上、衣柜顶都摆满了鞋,放眼望去一片殷红,真是煞气十足。
“为什么要躲啊?”陶舒琼听到长福应了一声,将卷帘门轰隆隆拉了起来。
“有鬼,当然要躲。”
“什么鬼?”
“黏死鬼。”
减虞倚在布帘后边,隐约能从粗糙的布料缝孔看到店铺里的场景。
只见来人身高体阔,往屋子里一站,就快把小店面给占满了——夸张了些,但感觉是这样。
减虞依然对元赑的魁梧身材感到一丝不愿承认的畏惧。
真不想再被推土机压一次了。
陶舒琼也想看看来人,被减虞凉凉一睨,努嘴退回床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她忽然说:“哎呀,鞋子还在外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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