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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日轨列车(7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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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见减虞久久没有反应,说:“你问我有没有给自己写过脚本,是的,我写过,这就是我的脚本,她回来了,一切都像作文里说的那样,她去参加基因改造工程的秘密科研,她没有死,但人死了还是活着,总是有迹可循的,不是吗?我抛下她,抛下这个美梦里的谎言,奔向了首都陵园,我发疯地寻找那个墓碑,没有,什么都没有,我给爸爸打电话,你知道他说什么吗?他说——”

『你妈妈回来了?开心吗?孩子,她是首都大学的骄傲,也是我们的骄傲,我爱她!』

爱?

多陌生的词汇。

母亲死后,父亲一滴泪都没有流,和往常一样全身心投入到天体物理事业之中,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这样的男人,除了在作文里,都不可能爱着他的妻子,甚至女儿。

“没有人相信,我的妈妈早就死了,我亲自诅咒,亲自杀死,亲自送葬的人,深深刻在我记忆里的画面,被所有人摒弃,她们以为我高兴过了头,记忆错乱,编出了一整套用来胡闹的小儿科把戏,但我该怎么解释呢?消失的墓冢,被否认的记忆……是我的错?”

“你认为。”减虞艰难开口,“是你的作文,改变了现实?”

他不得不承认,就算于鹦在编故事,那她已经赢了。

不愧是心理暗示的高手。

“并非我认为。”

于鹦淡淡道。

“没有求证就没有发言权,所以,我又进行了一个大胆的尝试,过程都和那篇作文一模一样,我写道,妈妈因长达数年的辐射得了绝症,在我考上大学之后溘然长逝,很简单,不是吗?那平淡的一年,我感觉有道绳索勒在脖子上,每当临睡前,妈妈坐在床头亲吻我的眼睛,我都不敢动弹,我害怕她,我那么怀念她,可我竟然害怕她,我害怕的,究竟是什么?十八岁的我,一无所知。”

减虞抢道:“够了,不用再渲染了,我没兴趣听这些,直接说故事结尾吧。”

“孩子,世界那么大,还有那么多要去探索,你得有耐心。”

于鹦的笑容若有似无,她转头看向海面,一团巨大的,宛如月球表面的墨云正在逼近。

海滩上仍是一片宾主尽欢,记者们完成任务,正在找各种人合影。

派对开始了,自助餐摆了两扇棚子,香槟塔哗哗流淌,安宁得如此虚伪,让人忍不住想打破。

于鹦突然说:“有一个法子能让你现在相信我,你愿意知道吗?”

“相不相信是我的事。”

“你默许?”

“……”

减虞隐隐觉得不太妙,嘴巴张了张,终究没有制止,于鹦露出体贴的笑容,站起身,引着减虞走到塔身南侧。

“看清楚了,这就是我参透的规律,现在教给你,而你的双手依然干净。”于鹦随手往人群中一指,低声说:“五分钟后,陶素琴的儿子,陶敢——”

减虞望去,陶敢不知怎么了,离高层的位置很远,不在人群中央。

他冲着一个穿工作人员制服的女孩吼了一句,随后将她的手机抢过来,情绪激动地扔进海中。

与此同时,于鹦缓缓道:“——将溺水而亡。”

**

再没有比这更量子力学波粒二象性广义相对论……乱七八糟的五分钟了。

减虞能感到时间一分一秒在流逝,有种冲动让他想要折断所有计时工具,比如手机,比如海滩上的电脑投屏,比如陶敢戴着的钻石手表。

但他依旧站在于鹦身边。

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很难再遵守时间的规律——

说这话时,他只是为了讽刺于鹦为他‘安排’好的会面,但现在,他无比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正在以落后于时间的流速活着。

一声尖厉的呐喊拉回了减虞的意识,他看向海面,一个人在浪花里翻腾,浪潮像鲨鱼的牙齿撕咬着海岸线,白浪滔天,将岸上的人倒逼尖叫狂奔。

没有人去救在浪中浮沉的陶敢。

乱成一锅粥了。

二人静静站在瞭望塔上,置身事外,丝毫未被混乱波及,就像在大剧院的二楼包间观看华丽的演出。

于鹦满意地对减虞说:“我们可以继续了。”

她独自坐回蒲团,醒酒器已经空了。

现在也不是联系工作人员送酒的好时机,她遗憾地摇晃着空酒杯,双手搭在盘起的膝盖,眼神里只有悲悯,没有哀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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