碍于第一次见谢承阑就被劈头盖脸的一顿骂,所以哪怕后面和他陆陆续续打过交道,但崔欠对这人还是有些怕的。
谢承阑扭头望向燕衡,正巧后者也撑着脸看他。燕衡同他对视上后,扯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还朝他招了招手。
“不……”谢承阑话都到嘴边了,见他唇角扬起的弧度颇有些心事重重的意思,便不自主拐了个弯问,“不知王爷叫我做什么?”
“将军去了就知道了。”
一刻钟前,就在谢承阑同燕衡第一次对上眼时,莫夫人就注意到前者了。
她扫一眼谢承阑,转头看着燕衡侧脸,犹豫再三还是问道:“此人可与你相熟?”
燕衡没有立刻应声,仔细想了想,才吐出几个字:“算也不算吧。”
“嗯?”莫夫人糊涂这话里的意思。
燕衡省掉多余的话,想到什么冷笑一声,道:“把对方往死里弄过。”
不仅如此,以后很有可能招呼对方的还是玩命那种。
“……”
“干娘放心,祸害遗千年,我没那么容易死。”燕衡状似无谓。
莫夫人摸着心口顺了口气,转而盯着谢承阑看了片刻,忽然端正了身子,道:“这孩子我见过。”
燕衡狐疑道:“干娘见过?”
莫夫人便将上王都那日在南回山的事讲给他听了,他听后,好半晌才挤出一句:“他爱当烂好人,脸臭了些,但没什么坏心眼。”
“我瞧你对他没什么敌意,怎么会……打那样的交道?”
“常用手段罢了。”燕衡漫不经心道,“干娘也说了,很多事情由不得我。”
说到这句,莫夫人不再开腔了。
饶是燕衡也知道自己这话有些不中听了,正要开口补救时,却见杨嬷嬷找来,说崔婧请莫夫人进宫一趟。
莫夫人刚站起来,燕衡眼疾手快将人拉住,和她对视一眼,似乎不同意她进宫。
他将矛头对准杨嬷嬷,道:“母妃可有说,叫……叫莫夫人去做什么?”
“主子们的事,老奴怎会多嘴?”杨嬷嬷会心一笑,“王爷放心,很快的。”
“我去去就回,”莫夫人拍拍他的手示意安心,“等会儿就回王府了,可好?”
好半天,燕衡才松手,应了一声:“好。”
直道莫夫人身影随杨嬷嬷消失,燕衡才转回头,倒酒闷了一口。谢承阑找来时,见到的就是这幅场面。
谢承阑道:“王爷叫我来做什么?”
燕衡放下酒杯,偏头看人:“谢兄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什么?”
“你的红烧鹅呢?”
谢承阑沉了口气,摸了摸胸口,抽出一张纸条拍在桌子上,言简意赅道:“配方。”
燕衡一愣,收起来笑了笑,满意道:“我当谢兄给忘了。”
“没事我就走了。”谢承阑扭身抬脚。
“还没完呢。”燕衡眼疾手快,本想抓他袖子,却晃眼抓到指尖了。
顿了顿,他立马放开,一脸无事发生地拍了拍旁边的空位,道:“坐下,”
“做什么?”谢承阑回身一望,摸不透他的路数。
“还怕我害你呢?”燕衡反问他。
谢承阑惊疑不定坐下,和上江河边放花灯那次一样,始终保持戒心。
燕衡抽出旁边的空酒杯,倒了杯酒,眼也不抬地问道:“何时启程?”
“不出意外,后天就走。”谢承阑有什么答什么。
燕衡点点头,将杯中酒推给他,道:“这杯,当我为谢兄送行,可好?”
谢承阑盯着杯子一动不动。见他迟迟不接,燕衡有些哭笑不得,拿回来自己喝了口才又推回去,道:“我既说不会害你便是不会。”
他端起另一只酒杯,主动凑上去碰了碰,然后盯着谢承阑,等他的下文。
谢承阑倒也识趣,接过来一口闷,完事了还诚心道:“多谢王爷。”
“北庭北域,”燕衡神思似的稍顿,“真的有红梅?”
“没有,王爷听谁说的?”谢承阑一脸疑惑。别说红梅了,连能长叶子的植物都少的可怜。
“红月楼那个说书先生。”燕衡张口就来,“我就说,想来那些地方也长不出这种东西来。”
配方给了酒也喝了,谢承阑也该回原来的位置去了。
只是他起身还没挪步,就又被燕衡叫住了,谢承阑扭头往下看,手还被抓住了……
“谢四,”燕衡这下抓着没轻易放开,他抬眼同人对视,扬起唇角轻声道,“一帆风顺。”
说完,他才松了手,缓缓收回。
大概这一片人太多,谢承阑总觉得浑身别扭。他走了两步,倏然驻足,半开步子侧身:“随行队伍后日卯时一刻出城,王爷不若来城门相送?”
“不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而且——”燕衡垂着头看不出神色,转而抬头呵呵道,“我起不来。”
“……”
谢承阑坐回去后,邓钰宸还问他两人说了些什么。方才谢承阑坐过去,邓钰宸眼睛就没离开过他俩,生怕一不留神大打出手。不过只见两人拉拉扯扯了会儿,也没扯个什么名堂。
谢承阑随口就应付了,想着宴会赶紧结束,时不时和老对面的燕衡对上眼就如坐针毡。
直到礼成闹洞房的时候,眼瞅着时间差不多了,谢承阑才准备离席。当他把自以为的最后一次目光投向燕衡时,却见对方捂着胸口像是喘不过气,脸色煞白匆匆离去。
这是……生病了?
谢承阑皱了皱眉,踌躇莞尔便起身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