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就是强打着精神等何姳霜来,这会儿SD卡交出去,精神松懈下来,疲惫感泛上来,自然撑不住了。
陈尽生将他拢到自己怀里,拿过外套裹住他,微微叹了一声:“自己发烧了都不知道……”
*
楚衡醒来时只觉浑身乏力,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塞了石头,视野在几秒后才清晰起来。
屋内昏暗,天花板吊灯未亮,水晶灯盏上折射出微弱的黄光。
酒店?
楚衡动了动身体,发现自己躺在床上,全身被柔软温暖的被褥包裹着。他偏头看向床的另一边,陈尽生闭着眼合衣靠坐在床头,他一动就睁开了眼。
楚衡问他:“我怎么回来了?”
话一出口才发现声音干哑得厉害,嗓子眼火烧火燎地疼,他撑着身体坐起来:“我怎么了?”
陈尽生扶了他一把,捞起滑落的被子重新盖到他身上,拿起床头的玻璃杯递过来:“感冒了。”
玻璃杯里的水温度正好,温水滋润干涩的嗓子,楚衡放下玻璃杯,抬手摸了把自己的额头。
还真有点烫。
他就说他是被烧昏了脑袋,否则怎么可能问出那种肉麻兮兮又蠢得要死的话。
就算是圣人,若与陈尽生易地而处,也不可能不怨他。
身上的衣服不知何时换成了常穿的睡衣,浑身也非常干爽,楚衡尽量不去想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酒店,又是怎么擦过身体后换了衣服,开口道:“现在几点了?”
“四点多。”
“早上四点?”
“嗯。”
陈尽生从药板里压出两粒胶囊倒在掌心,伸到楚衡面前,看他拿起来就着水吞下去后接着道:“节目已经录完了,后面没有你需要参赛的环节,节目组把你之前的片段剪进去,不用你再去重新录制。”
楚衡哦了一声,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点着玻璃杯,忽然说道:“我饿了,酒店楼下是不是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你去给我买点吃的呗。”
陈尽生:“想吃什么?”
楚衡随口道:“关东煮。”
陈尽生说了声好,套上外套出去了。
楚衡把玻璃杯放到床头柜上,调出债务面板。青蓝色的烟雾弥漫开,散发出阴冷的气息,与床头暖黄的灯光格格不入。
猩红扭曲的硕大字体映在棕色瞳仁里,目光从长串数字上略过,楚衡抬起手,手指划拉起右边的流水栏,一直划到他接出陈尽生的那一天,上面显示的入账已有七百多。
虽然和总债额比起来微不足道,但已经是一笔很可观的“收入”。
不算他做的慈善和救下何姳霜得来的功德点,因陈尽生而收获的起码有三百点。
可他什么都没做。
【我跳轮回台之前,老马说的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功德负得那么厉害,全是因为陈尽生?为什么?】
为什么?
楚衡百思不得其解,他自问不是大奸大恶之人,虽然当明星时没少发过脾气,也的的确确辜负了陈尽生,当了个白眼狼,可光这两点就足以令他罪大恶极至此吗?罪孽深重到需要用一辈子甚至往后几世的时间去偿还欠下的债。
那头过了几分钟才回他。
您的专属客服甲:【不完全是。】
回完这一句,客服甲就没影了,任楚衡怎么追问都不回话了。
凌晨四点的天空还很黑,便利店的收银小哥耷拉着眼皮,讲话拖着音调:“要不要辣?”
陈尽生:“不要。”
收银小哥舀了一勺清汤进去,放下了铁勺。
纸杯里汤水还没没过丸子,陈尽生道:“多点汤。”
收银小哥正准备结账的手一顿,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最终还是往里面多舀了两勺清汤。
“二十四块五。”
陈尽生付了钱,拿着纸杯回到酒店大堂。
电梯间前已有一对情侣在等,男生染着一头银毛,女生烫了酒红的大波浪,站没站相地靠在男生怀里。两个人身上气味浓重而混杂,有烟味和酒味,还有男式和女式的香水味。
叮。
电梯下到一楼。
陈尽生迈步进去,按下23楼。
“喝!再继续喝!”大波浪忽然举起双手大声喊道,她脸颊酡红,长密的假睫毛搭在闪亮的卧蚕上,显然醉得神志不清。
“好好好,喝,我现在就带你去。”
银毛半拖半抱,带着她进到电梯里,双手制住大波浪乱挥的双手,两人手指上五花八门的戒指在空气中划出道道微光。
电梯开始上行,银毛一把撑起往下滑的大波浪,“叔叔,能不能帮我们按下楼层啊,17楼,谢谢……好了,你别闹了,乖啊,马上就到了。”
“嗯……我不要回去,我还要喝……”大波浪嘀嘀咕咕,嗓子眼里含着浓蜜般,出口的话含糊不清。
陈尽生从反光的电梯门中看了他们一眼,按下17楼。
他回到2309,原本好端端躺在床上的人没了踪影,阳台的帘子拉着,却有风吹进来,帘子不停鼓起。
他放下纸杯,走过去拉开落地帘,猩红的火光在夜色中闪烁,刺鼻的烟味裹挟在凉风中,他皱眉,大步走过去劈手夺过楚衡指尖的烟,扔到地上踩灭。
他面色发沉,责骂的话涌到舌尖,忽听耳边轻笑一声。
“这么在乎我啊?”
他一顿,看向楚衡。后者唇色苍白,脸上泛着不自然的红晕,唇边扬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不知是不是抽烟的缘故,眼底有一层水光,衬得眼眸很亮,一如他身后高楼大厦闪烁着的明亮灯火。
“除了看你妈妈,你有没有别的想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