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常湗等他用完后才将照片传上去打印出来,没有相纸,只能彩打。打出薄薄一张,但打印机质量不错,既没有漏墨,色彩也没有过分失真。
霍常湗裁剪掉空白部分,找了张硬纸板将照片粘上去,又覆了一层透明膜纸,摁平边缘后递给白涂:“下午我再去找台拍立得。”
他当时没考虑照片打印的问题。
“这样就很好了。”白涂双手捏着照片低头细看,这是他和霍常湗的第一张合照,上辈子他们一张也没有,他画画也不好,画不出来霍常湗的样子,导致最后只能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回忆霍常湗的样子。
白涂收好照片,认真看了霍常湗一眼。
霍常湗已然习惯,搡了把他蓬松的头发,牵起他的手往开会的地方去。到了地,霍常湗便松开了手。
人基本到齐,霍常湗一来,越景明就打开演示文档开始会议。
参会的人不多,但都是现有实验项目的主要负责人,霍常湗的座位在前头,白涂挨着他坐下,其他人见怪不怪。霍常湗并不想把他和白涂的关系搞得人尽皆知——即便是末世,两个男人在一起也会引来某些异样的眼光——基地中唯二知情的任岩和小江也不是多嘴之人,因而旁人只当霍常湗有个黏人的弟弟,未做他想。
白涂常跟着霍常湗一块来参加会议,他话少,参会时基本只旁听,不发表意见,安安静静地坐在霍常湗身边没什么存在感,其他人自然不会有意见。
白涂另一边就是雷鸥,他饼干还没吃完,还剩四分之一,开口折得整齐严实,在做笔记的间隙悄声问白涂要不要。
白涂摇头,注意力一半在霍常湗身上,一半在越景明的话上。
“……共计采集土样34处,植株样本607份,按照原计划,目前只剩一处土样未采集。”屏幕上是一张硕大的测绘图,有各种标注,黄绿色代表已经去过或采集过的,越景明放大图片,将其中唯一一处没有黄绿色小点的地方展现在众人眼前,“就是这里。”
那是距离基地西北方向几十公里的一座大型山脉,越景明打开另一张航拍图,是这座山脉的全貌。
白涂坐直身。
霍常湗看了他一眼,白涂没注意,目光紧紧盯着那座绿意盎然的山脉。
“根据航拍图,我们初步判断这里植株的异变度要高于之前采集的所有地方,除了植株,里面其他生物很大概率有不同程度的异变,危险指数起码在75以上。”
危险指数是研究所制定的一套标准,越高越危险,根据目的地指数高低,每次会配备不同的人员和装备。这套标准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研究所对各地进行可视化分析,另一方面是为了最大程度利用好一切资源。
当然,不管如何配备,每次都由霍常湗带队。
所以当越景明分析完这段时间研究所的研究进展,会议临近结束时,霍常湗便道:“我后日带队出发。”
他素来行动果决高效,短则一日长则十日便能带着全队和满满当当的样本回来,每次带队只隔几日,在连日高强度的行动下丝毫不见疲顿,就连越景明这样宁可不眠不休也要做实验的人也对他起了一丝敬意。
他正想说不急,忽听白涂说道:“我也去。”
越景明一愣,看向霍常湗,后者也有一丝意外。
霍常湗不赞成,但不会在旁人面前驳斥白涂,所以没说话,只是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攥住了白涂的。
白涂抿唇,不再开口。
越景明及时说道:“后日就是大年三十,采样的事等过了年再商议也不迟,研究所明日起至年初三也会放假,这段时日辛苦各位。”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神色都有些恍惚。
末世以来,他们生存都成问题,哪还有闲心去记今天是什么日子,就是记得,也没有心情过什么节。甭管什么节不节的,他们不也还得先想着怎么活下去吗。
但过年终究还是不一样的,过了年,意味着他们又平安无虞地度过了一年,开启全新的一年。
而度过末世第一个新年,则意味着他们在最艰难、最防不胜防的一段时日中成功活了下来。
满脑子都是实验的越景明自是想不到这些的,任岩大半夜跑过来,越景明才想起来要给研究所其他人放假。他自己倒想接着做,任岩又做了几小时思想工作,他才松口让自己也休息。
放假消息突然,会议一结束,几大负责人就赶忙回各自的实验室转告这个消息,并抓紧收尾几个实验,免得被假期耽误。
白涂和霍常湗往家走。
路上白涂说:“我想去。”
霍常湗停下脚步,但没有立马开口。
白涂也停下来,埋着头没有看他,双手插在棉服口袋里,脚尖有一下没一下搓着地上的小石子。
过了会儿,霍常湗缓声开口:“那里太危险了,我可能护不住你。我不会去很久的,就像以前一样几天就回来。”
白涂没有搓小石子了,很难过地说道:“可是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也不想等你回来。你在外面遇到危险,受累受伤,我都没办法知道。”
没人比他清楚霍常湗即将去的那座山脉有多危险,他就是在那里死的。
“如果可以,我一天都不想跟你分开。”
他是黏人,但他也不想拖累霍常湗,所以前面34次都没有跟着去。但这次他真的害怕。
“我不会拖累你的。”
白涂刚说完,脸就被慌忙捧起来。
霍常湗看他的眼睛,松了口气,忙说:“我没有觉得你会拖累我。”
他停顿片刻,“好,那我们就一起去。是我的疏忽,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以后不会了。”
白涂摇摇头,说不清是没关系还是不是霍常湗的倏忽的意思,望着霍常湗的眼睛晶亮。
霍常湗顾及这是在大路上,才忍住倾身抱他的冲动。
他会保护好白涂的,霍常湗在心底对自己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