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如水一般流逝,唐柳说是那么说,除了睡觉放松了些,实际依然不是很敢和自己名义上的娘子发生点牵手搂抱之外的事。
微微是他娘子不假,但真相公不是那么好当的。
反倒是微微,自那晚后似乎迷上了唇齿相依的感觉,每晚临睡前总要伏在他身上碰他的嘴唇,还不许他闭着唇。她也不做什么,只是安安静静与他唇瓣相贴,但唐柳依旧尴尬得无以复加,头几回手脚都无处安放,最后只能犹犹豫豫地搭在微微腰身上。
不知是不是受心绪影响,微微的病情似乎有所好转,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她的身体不再冷得像块冰似的,酷暑里抱起来应该很舒服。
唐柳为此没高兴几天,一日夜里,微微忽然又病倒了。
他守在床边,不知第几次开口劝微微找大夫过来。但微微只是摇头。
“歇一晚就好了。”岁兰微看了眼窗户,今夜月色惨淡,滤过重重纱帐后屋内的黑暗浓稠得如泼墨,他收回目光,看向唐柳,伸手握住唐柳的掌心往自己的方向扯了扯,“柳郎上来陪我说说话,我睡不着。”
唐柳于是脱了衣裳上去,岁兰微裹着被子滚到他怀里,如饥似渴地在他颈间轻嗅,过了一会儿又克制垂首,埋进唐柳并不宽厚的胸膛里。
唐柳思索了一会儿,觉着她这病来的实在蹊跷,又想起银眉的嘱咐,问道:“你这几天有接触过除我以外的旁人吗。”
他刚醒头两天,双腿不知为何软得完全走不了路,饭都是微微取进屋的。约莫王老爷和那道士交待过不可与微微接触,那两天德七银眉都是将饭放在屋外便走,按理说不可能碰上。可万一呢?
微微沉默不语,在他怀里摇了摇头,似乎疲软得连话都说不出来。
唐柳迟疑了一下,抬手在她背后拍了拍。
岁兰微又往他怀里钻了钻,俄顷道:“柳郎,你给我讲故事好么。”
唐柳想了想,拣了一个流窜街头时听过的猪肉西施的故事,他不会编故事,讲的都是些道听途说但真实发生过的事,他剔掉其中粗鄙下流的部分,将剩下的低声讲给怀里的人听。
讲了一半,怀里的人搂着他的力道一松,整个人安静下来,呼吸声轻微得几不可闻。
“微微?”唐柳轻声叫道。
微微没有回答,想必是睡沉了。
唐柳将被子往上扯了扯,也干脆闭眼睡去。睡了没多久,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动静。他登时清醒,尚未仔细去听这动静,便察觉怀里的人在发抖。
他一惊,连忙拉开微微摸索着去探她的额头,手刚伸出去,便被另一只手抓住了。
岁兰微抓着他的手,道:“柳郎,外面好像进了贼人,我害怕。”
唐柳一愣,侧耳去听屋内,果然听见轻微的脚步声,和窸窸窣窣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动静,那脚步声平稳有力,正绕着屋子来回走。这种情况按唐柳的经验,屋外的人要么在往里窥探,要么在寻找合适的下脚点翻进来。
唐柳登时怒了。
他当贼的时候县里许多贼还没出生呢,这屋外的毛贼不知什么路数,竟敢偷到他头上来。
他翻身而起,连衣裳都懒得穿,光脚踩了鞋子抓上竹杖就往外走,走出半步后另一只手传来拉力,方觉手还被拽着。
他回头,安抚道:“娘子放心,我去去就来。”
岁兰微一愣神,手上松了力道,唐柳便抽手而出,再抬眼时唐柳已经迈着无声的步子往屋门的方向去了。
唐柳走到门口,将耳朵贴到门上,凝神细听,就听到屋外的毛贼在来回走动,口中还念念有词,含糊得根本听不清楚。
唐柳屏息等了片刻,等听到脚步声在屋门处响起时一把拉开屋门,然后立马飞起一脚踹了过去。
“哎呦!”
这一脚结结实实踹到了实处,伴随着一声痛呼,明显有重物倒地。唐柳毫不迟疑,猛地用竹杖往那个方向一挥,怕一击不中接连挥了三四下,只听沉寂夜色中啪啪几声脆响,再没了其他声音。
唐柳收回竹杖,正要出去查看,又听左前方几步开外传来一声类似瓷器砸在地上四分五裂的声音,紧接着就是有人往远处跑远的声音。
竟然还有帮手。
唐柳直接拔脚往那个方向追了出去。他每日在这个院子来回走,连什么地方有什么样的石头都一清二楚。也不知是不是由于愤怒驱使,这几步跑得如有神助,畅通无阻,一下就追上了逃跑的毛贼。
啪——
又是一闷棍。
那人倒了地。
唐柳停下喘了口气,用脚踢了踢地上的人,直接蹲下扒了这人的衣裳捆住手脚,又折回去捆门口那人。捆的时候后知后觉,这人刚刚的声音怎么有点耳熟?
他左思右想,方才那一声痛呼变了调,实在难以和以前听过的声音对上。一阵夜风扑面而来,他扯紧衣襟,干脆不想了,起身回到屋内走到床边,脱了鞋子钻进被窝里。
就离开这么一小会儿工夫,他躺了半宿捂出来的热意消散得一干二净,被窝里冷得吓人。唐柳盖好被子,习惯性张开手臂,等了半天却没人钻进来。
“微微?”
唤了无人应,唐柳有点奇怪,于是半支起身往床内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