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
程洛帆把画纸往旁边推了推,递到秦斯和跟前,她从来不是磨磨唧唧的性格,连程正松都说她脾气倔的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认准的事头脑一热,但又一定会拼尽全力。
“什么?”秦斯和问。
其实程洛帆也不清楚自己能问点什么,慷慨激昂的想法化成文字,似乎也用不上太华丽的词藻修饰。
已经过去一整夜了,秦斯和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消失不见,继续留下,为找不出的话题增添了几分沉默。
气氛或多或少有些尴尬。
“也没什么,”程洛帆摇头,“就是想,你用不用多看几遍巩固?”
这话仿佛被人看低了过目不忘的记忆力,秦斯和也不恼,摇了摇头:“记住了,不需要再看了。”
“哦,”程洛帆百无聊赖,摆弄起桌上的橡皮,自顾找起话题,“天亮了,你是不是该走了?”
秦斯和没有回答。他原本话就少,现下更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什么时候离开?他自己都不确定。
不过,有一点似乎有待验证。
但从小在舅舅舅母眼色下生活的程洛帆错把这话听成了其他意思,心思要多比旁人细腻一些,赶忙解释:“我……没有轰你走的意思啊,就是、、”
程洛帆一时言语匮乏:“那天我跟钟楚一起出去,回来你就不见了,我猜……会不会跟天亮有关系?”
“应该不是。”这次秦斯和倒回的痛快。
程洛帆:“?”
“第一次回去,是在晚上。”秦斯和如实,一语道破。
“好吧,好像是,”程洛帆没瞻前顾后,忽略了这一点,“是不是你待的时间,好像一次比一次长了?”
“也不全是……”
并不稳定,那次在吸烟室,他只停留了不到半个小时。
空气再度陷入无言。
冬季的夜深的漫长,又总会迎来黎明。
秦斯和望向天光破晓之际。
之后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呢?
就如程洛帆所说,南城方尊盏最后还是难逃运至海外的结局,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任务会就此失败。
那么自己呢?会因此死在即将到来的行动中吗?
比死亡更可怕的,或许是已知死亡的到来。
说不怕是假的。
可废图稿纸飘了满地,桌上摆放着的最终成果,每个人都没放弃。
秦斯和看向那张已经记于脑海的临摹。
那么,无论结果如何。
他都应该试一试。
元旦将至,林启依照程正松生前的嘱托,在每年这个时候亮起了祠堂备着的灯笼,虽说灯照更为便利,但老一辈信这个,点亮着的灯笼,为离途人照亮回家的路。
更何况,那里面有他并肩作战的战友,亦或是救他于水火之中的陌生人。
亮起的悬挂灯笼晃了一夜,但在天光大亮之际,才终于被松懈下来的人好好观赏。
火红的光亮照进明眸,晕染了青年常年在黑暗中、未曾被注意过的轮廓,彼时气氛温馨正好,安静下来才叫人发觉,那双总是坚定的眼睛,也会透出年少的稚嫩。
看起来年龄不大。
程洛帆正愁不知道说点什么,对他的年龄有了些许实感和好奇,托着下巴懒懒地问上了话:“这个视角……看着你的年纪还蛮显小的哎。”
不然谁能想到他会是从1933年过来的,也难怪钟楚会叫他前辈。
程洛帆偷偷笑了笑。
“不小了,24了。”秦斯和认真答。
放在早些年前,24岁的确不算小了,或许已经有了妻子,又或者已经成了几个孩子的父亲。
前提是生活足够和平。
而那个时候,动荡的背景下,他们早已将个人抛在身后,随时做好了现身的准备。
可放在现在,就有点另当别论了。
“哈?”程洛帆觉得这年纪倒也算不上太大,但更多惊讶于他们竟然同龄,“你也24岁。”
看看人家的24岁,已经能够独当一面;再看看自己的。
啧啧,这差别。
“嗯,”秦斯和点头,“1909年生。”
认真的,一丝不苟的。
程洛帆反倒有点不知道怎么回了:“比我早90年……”
虽然但是,还是没法掩饰他们此时年龄相仿的事实。
……
大概是困过头了过于亢奋吧,程洛帆突然涌起了某种内耗心理的奇怪攀比欲:“那你……是几月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