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碎裂声稍纵即逝。
程洛帆控制着距离范围,但事发突然,她只能顾个大概,在身体不前倾到危险下的前提推开秦斯和,但伸出去的手还是无法完全抽回。扒手架的边缘重重剐蹭过她的手腕,她随着巨大惯性后倾摔在了地上。
“咚”的一声。
“程洛帆!”秦斯和把撑起扒手架摔到一旁,径直跑过去,脚下踩过某些碎石状的颗粒。
角落的苏媛恼的直跺脚。本想着好好折磨一下程洛帆这个不知道从哪儿突然冒出来的坏事的助手,没想到倒反天罡坏了事。
“你怎么样?撞到哪里了?”秦斯和上前赶紧搀扶,发现程洛帆眼神涣散,手保持捂住手腕的动作,视线却直勾勾盯着地上某处。
秦斯和顺过去看,是那块一直被她小心戴在手腕上的玉,此刻已碎了一地。
程正松从她小的时候、送给她的物件,希望她此生平安顺遂,此刻也真的保佑到了她。手腕处硌出的痕迹已经出血,如果没有玉挡住冲击偏离位置,怕是会被扒手架直接刺破她的动脉。
可她当宝贝佩戴了二十多年的玉,再也不会复原了:“我的……我的玉……”
秦斯和满心愧疚,现下能做的,也只有默默护在她身侧。
程洛帆反复重复着同一个字,外公去世后所有的苦楚再也装不下去,说着说着,泪彻底止不住下淌:“外公……我的玉碎了……”
连带着她的所有回忆,和最近这一地鸡毛的琐事,如同扶不起的碎玉,一并混杂进了风里,永远无法复原形状。
却似乎,确认了自己的心事。
程洛帆被送进了医院,经检查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惊吓,医生为她处理过伤口,让她观察一阵就可离开。
唐镇为此大怒,彻查扒手架松动的事情,得知是苏媛动的手脚。
高高在上惯了的女人在医院不顾形象地大哭祈求原谅:“我只是想教训一下那个男人,谁叫他横插一杠……小盼,你不会真怪我的对吧,我们是朋友啊……”
苏媛深知在唐镇这块硬骨头上松不开口,便去磨心软的程洛帆,但却没成想这次真的碰上了她的软肋。
秦斯和听她一遍一遍喊着程洛帆最不愿意听到的名字,看着后者一言不发,任由警察把人带走。
她不知道,越心软的人,才更会有不可撼动的底线。
外公的玉是。
可此时此刻,她已经把另一件事,看做了更为重要的全部。
程洛帆低着头,视线扫过青年熨的整齐的黑色西装裤脚。是她买的那一身,出门在外的场合,秦斯和一直小心翼翼穿着。
她想,她大概真的喜欢上了。
喜欢上了一个,喜欢不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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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下午,程洛帆都一言不发。观察结束后唐镇派司机送他们回了家,秦斯和全程跟在后面,看程洛帆擦着脚步进院,无声坐到了长椅上。她双眼无神,只手里捧着那一束碎玉的包裹,脑袋一片混乱。
她好像什么都没有得到,想要得到的,也永远差着距离。
不论是外公给她的玉,还是喜欢的人,她哪个都留不住。
“对不起。”秦斯和懂此时说什么都于事无补,但总要做些什么。
大概只是因为玉吧,不然她怎么会如此难过。
“没必要跟我说对不起,不是你的错,”程洛帆实在懒得走,借着长椅的弧度顺势躺下,“我困了,想休息一会儿。”
她背对着把脸埋进长椅,平静的呼吸隔绝接下来的全部回应。
心里很乱,确定却无法表明的心思,纠结涵盖其中。
青年似是怕扰到她,本就轻缓的动作变得更轻,轻到程洛帆以为是因为自己不留情面的冷漠,使得一身傲骨的男生忍受不了终于离开。
情绪起伏一贯隐忍的青年,明明都已经那么放低姿态了。
程洛帆心里知道这并不是他的问题,可一时间还是没办法好好表明,只能在心底默念。
走了不好,那个暗无天日的过去有什么好回,每次都受一身的伤。
走了好,走了好啊……
不会给她留下自欺欺人的假象,只一个细小的反应,就足够她雀跃不止……
柔软的毛毯却轻轻附在了她身上。
青年使得了枪满是老茧的双手,同样拿得了复刻时最为精细的工具。可此刻这双手,只是为她盖好被子,便已经用尽全力,忍住无尽的颤动,但也仅是铺了毯子,就有分寸的退后到了一旁,默默守在她身旁。
侧躺的女生背脊削薄,未动的身型久靠在长椅,似是已经睡了。
只有冰凉的墙壁知道,她曾睁开眼睛,在夜晚中无声,流下一行泪水。
这其中包含多种,确定的迷茫的。
但程洛帆知道。
自己彻底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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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来几天过得沉默。
隔天,程洛帆就像没事人一样起了个大早,和往常一样乐呵呵道过早安,忙活着一整天的工作事宜,和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说不上的,有哪里就是变了。
她依然会做那道甜口的糖醋小排,但也不会时时刻刻叮嘱,为他换号药伤。
这让秦斯和十分不安。他开始寸步不离的留在祠堂,唯有夜深人静的夜晚回到过去了解一下现状,幸得最近几天未收到什么紧急通知,他所在的区域暂时安全,能有更多时间留在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