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身体哆嗦了一下,颤声道:“小姐认错了,这孩子从小女相。”
她又道:“小姐若是想问什么,我必定知无不言。”
这倒有些有趣了。
姜明葵的意图竟然这样明显吗?这女子猜得这样快。
她索性也同她们一样,坐在稻草上。
“夫人从哪里来呢?”
女子看了一下怀中的孩童,低声道:“我从阳覃城外的林镇来,但这四周的流民大多是从宣朔来的。”
从宣朔来的?宣朔的流民怎会舍近求远来阳覃?
姜明葵左手不自觉抓紧衣袖,她话锋一转:“夫人既跟着宣朔的流民一起来的,可曾在这几天见过生面孔吗?”
林兰睫毛轻轻颤动了一下,慌忙摇了下头。
姜明葵乘势紧逼:“夫人若是知道什么,不妨直言。作为交换,夫人的孩子,我可以护她周全。”
林兰故意将女儿扮成男孩模样,一个人带着孩子不顾安危地从林镇逃荒,极有可能是她的孩子受到了威胁。
她夫君一家大概是要卖掉女儿换粮。
打蛇打七寸,她想要林兰说真话,就必须让林兰的女儿安全活着。
姜明葵一个穿戴整齐,身后还有人护卫的女子实在太惹眼,已经有不少流民在往这边靠。
林兰狠了下心。
“我要到安全的地方去,不然我不会说。这里只有我每日观察这些人,只有我知道你想要的答案。”
姜明葵笑着道:“成交。夫人,得罪了。”
她大呼一声,冲着天甲大声道:“把这两个不知轻重的庶人拖下去,弄脏了本小姐衣裙,本小姐要好好教训他们。”
林兰很快反应过来,也不住磕头,嘴里不住喊着:“小姐饶命。”
这是她们从流民堆里脱身的最好办法。
果真,姜明葵这嚣张跋扈的样子一出来,蠢蠢欲动的流民便按捺住讨食的心。
解决暴乱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林兰随她上了马车,姜明葵轻声道:“一会儿会有人送你去赵家庄,到了赵家庄你们母女便安全了。”
她将袖袋里的米饼全给了林兰母子。
小孩毕竟年纪不大,受不住饿,大口啃了起来。
林兰看了一眼孩子,紧张的神色放松下来,她柔声道:“小姐,我一路从林镇走来,带着小孩,警惕了一路。宣朔的大部分流民我都记下来了。阳覃城内有善人施粥,我们本就待在东门口每日排队等着喝上几口掺石子的粥米。”
林兰顿了一下,又道:“直到四日前,我见着五个男人,偷偷融进流民中。他们衣服很脏,神态也装得像,但是从不吃掺了石子的粥米。”
古代富贵人家义赈,往往都会在粥米里掺些石子或沙子,以防不缺粮食的人来抢占流民的份额。
林兰果真心细如发,这样的纰漏也能被她发现。
姜明葵问道:“这些人外貌上有什么特征?或者有什么让你觉得与阳覃两地不同的地方?”
林兰也皱起眉头,仔细思索着。
片刻,林兰抬起头。
她语气很坚定:“这五个人口音不对。虽然他们努力在学两地的口音,但是听着很别扭。”
她双手下意识比划着:“有一个男人特别高,小姐在人群中一看便知;还有一个男人右脸上有很长的一道刀疤。”
“至于其他人,我真的有些记不清楚了。他们长得很普通,若是我在场,应当能认出来。”
姜明葵平静地看向她。
林兰也觉察出她的意图。
姜明葵定然要去暴乱的现场的,她想要林兰与她同去指认。
林兰瑟缩了一下身子,手放在孩子的肩膀上。
小女孩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冲着娘亲甜甜一笑。
姜明葵不准备逼迫林兰,只是道:“我保证将孩子送到赵家庄,也绝不让流民伤到你。你只用坐在马车里,帮我找到那五个男人即可。”
林兰犹豫了一下,但还在权衡。
姜明葵又道:“只要你能找到那五个男人,我能让你和孩子安稳在赵家庄生活下去。赵家庄靠近津阳湖,暂不缺米粮。里正公正仁义,一定护得了你周全,你在林镇的婆家绝对不可能再卖你们一次。”
林兰瞳孔瞬间睁大了,她心里后知后觉地害怕起来。
她不过同这位小姐说了几句话,她便将自己的遭遇猜了个大概。
林兰咬着下嘴唇,沉吟了片刻。
她语速极快,说道:“我身上没有能让小姐哄骗我的价值了,我信小姐一回。可若是小姐言而无信,伤我孩儿性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小姐。”
姜明葵微笑道:“成交。天甲,送这孩子去赵家庄,交给虞青和赵芊。”
天甲行动很快,马车也向暴乱的地方前进。
马车在知府官衙远处停下。
姜明葵仔细看去,将近有两三百个男子将官衙围住,和佩剑的护卫对峙着。
施重淞站在官衙门口,长身玉立,神色很冷,像化不开的寒冰。
人太多了,林兰很难看清。
这样不行。
林兰却喊道:“我看见了,他们五个人站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