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气话别多说了,快请客吧。”江霁光眉目柔和,话里带着笑意。
王天瑞当即猛拍胸脯,激动之下,说话都带出了些北方口音,“甭管了,您们瞧好吧,我铁腚安排妥妥的。”
慕顺慈和慕元恺欢呼着围了过去,开始报菜名,七嘴八舌之下,室内一下子热闹了很多。
看着众人热热闹闹,你来我往的场景,林莞也放松了心情,她望向江霁光,对方同样看着她——林莞突然感觉有些奇怪,好像她每次看向江霁光,总能对上他看过来的眼睛,这种奇怪在心间一晃而过,她没有在意,接着说道,“这次的休息时间长,足足有三个月呢,看来我们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刚好可以一起过年。”江霁光回答,“看来,游戏难度和休息时间是挂勾的,难度越高,休息时间越久,这样也算合理。”
他目光移向窗外,林莞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星星点点的白色从空中飘落。
“下雪了。”她的心声和江霁光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江霁光把茶具收好,起身,坐在林莞身旁的空位上,补充了一句,“今天是冬至,还有三天就是圣诞节了,时间过的真快。”
两人并肩坐在一起,距离很近,林莞几乎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热度,但她奇异地没有丝毫不自在,随意的坐姿依旧,一动不动。
她原本正在看着窗外已经跑出去玩雪的慕顺慈三人,突然听到江霁光的说话声,不禁赞同地点点头。她记得自己刚被拉入游戏时,还是个闷热的夏季,不知不觉间,现实世界竟然已经步入冬天了。
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转头有些好奇地看向江霁光,“你对节气记得很清楚啊,喜欢研究这个?”
江霁光说,“不,我只是喜欢尽可能多的掌握知识,不管是哪个领域的。”
“喜欢把一切搞清楚、不能接受自己的无能也是一种心理障碍,它一方面能让人更优秀,一方面也会让人很心累。”林莞努力克制自己的好奇,尽可能平静说道。
说真的,她已经快被突然涌起的探索欲杀死了,从利兹古堡里她就冒出来了这个念头,她希望能多了解一些江霁光的事情,不仅仅是她描绘的熟悉面孔、性格底色、只言片语的话,而是更多更多……
“我和我父母关系很疏远。”江霁光自然地开口,他似乎并没有把这当作什么阴影,“我想你也看出来了,或者王天瑞告诉过你——这种疏远是在我有记忆时就存在的,他们不是坏人,只是商业联姻没有感情和平分手,我作为两方商业联盟的结晶,天然拥有双重优势,但这种优势不是永恒的,所以,我需要表现得非常出色,各种意义上的出色。但我没有什么可抱怨的,我是说,公司、基金、巨额财富都是他们留给我的,为童年的挨打批评而抱怨是很矫情的事,更不要说弱肉强食、优胜劣汰本来就是常态。”
他讲述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只是就事论事,乌黑的长长睫毛遮住了眼底的神色,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林莞握住了他攥紧的手。
江霁光微微一惊,偏头看着林莞,察觉到其中的安慰意味,嘴角不禁向上扬起。
她凑过去,靠在江霁光的肩膀上,想了想,“那……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对他们的记忆越来越模糊,我之前喜欢荒野求生、探险冒险,是因为这世界对我来说太没意思了。”
江霁光安静地听着,声音有些沙哑,“这是一个秘密换一个秘密?”
“我们之间的秘密。”林莞故作神秘地低声道。
两人相视一笑,本来沉重的气氛轻松了许多,两人四目相对,林莞感觉对江霁光更多了一份亲近感。
她弹跳起来,指着墙上的槲寄生装饰画,突然兴起了玩笑心,故作惊喜地说,
“啊,槲寄生。”
“什么?”江霁光还没反应过来,有些疑惑地抬眼看着她。
林莞快要憋不住笑出声了,趁自己还没笑出声,她就凑到江霁光耳朵旁,隔着两指的距离,对着空气夸张亲了一口,吧唧声音好像有些太夸张了,林莞想,然后她便飞快地直起腰。
在她退开的瞬间,江霁光下意识抬头跟随,林莞闻到朱栾花香转瞬即逝。
“你、不是、为什么?”江霁光有些语无伦次,他眼睛瞪得圆乎水润,黑眸仿佛黑玛瑙一般,在昏暗中闪闪发光。
林莞终于忍不住大笑出了声——江霁光难得露出来这么蠢萌的表情,她指向装饰画的手有些发颤,一时间只顾得捧腹大笑,没时间解释了。
无需她解释,江霁光转头看了看身后,很快反应过来了关于圣诞节的文化习俗——圣诞节期间,女性站在槲寄生下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去亲吻她。
可现在还不是圣诞节,他也不是女性啊!江霁光闷声看着林莞,用眼神表示谴责。
说是谴责也不对,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的心虚。
靠近的一瞬间,千万个念头飘过,心脏跳得飞快,好像要爆炸,他只有僵着脸端坐才能控制住不向着对面的人飞过去。
他完了,江霁光清楚知道这一点,他仿佛第一次驾驶飞机,就直直冲向高空的人,被稀薄的氧气搞昏了头脑,只能一遍又一遍嚼咀那熟悉名字,几乎是茫然无措地缓解着那份近乎膨胀的柔软。
林莞,他又一遍在心中轻轻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