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分钟之前,空荡荡的病房里还是只有一个声音幽幽地在屋里回荡,声波在屋内来回波动,撞上墙上挂着的、桌上摆着的、地上放着的各种物件,要是有人能看见,它一定凌乱又慌张,来来回回不停歇,最后减弱直至消失。
像极了某个人的内心活动。
几分钟之后,一声细微,低沉又带着些沙哑的埋怨声响起,周围的白炽灯好似亮了一度,祁燕睢一时屏住呼吸,房间内霎时安静,衬得床上躺着的青年的呼吸都有些沉重。
“你终于醒了。”语气像是从一个老朋友嘴里说出的调子。
祁燕睢眼睛弯弯的,虽然满脸疲惫,但仍然掩盖不了他的帅气。
他也好看,跟韩岁晏不是一个类型。
韩岁晏才醒,他的脑袋现在晕晕的,整个人虚弱又无力。
他看见祁燕睢张着嘴巴一直在说话,但是一句也没听进耳朵里。
只是这双眼睛,尤其让人挪不开眼。
“好像啊。”韩岁晏喃喃出声,他盯着祁燕睢的眼睛出神。
祁燕睢坐在椅子上正在给医生发消息,听到这他瞪大了双眼,疑惑道:“啊?像什么?”
韩岁晏没回答,他动了动脑袋四处看,整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他问道:“我叔叔呢?”
梦都是反的,他想,肯定是。
“他病了,在对面病房。”祁燕睢刚说完这句话,一下子觉得不对劲,他一抬头,果然韩岁晏强撑着想要起身。
于是他连忙上手扶着,又补了一句,“不过没事,应该过会儿就醒了。你躺好,等医生来给你做检查。然后咱再去对面病房看看,要是你实在不放心,我让林松予打个视频,你先看看情况?”
韩岁晏这才松了口气,他摇摇头,安安静静躺下了。他伸手揉了揉太阳穴,侧着身体看窗外的白云和雪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等祁燕睢放下手机,站起身靠近病床,突然就听到一句瓮声瓮气的一句谢谢。
韩岁晏半个脑袋缩在被子里,长发遮住了整个额头,只有一双眼睛在外露着。
他觉得有些好笑,弯腰替他掖好被角,轻声说道:“不客气。”
*
两个半小时之后,祁燕睢拿到了他全部的检查报告,医生正在病房里边看报告边说情况。
“患者情况良好,各项体征均处于正常范围,家属可以准备办离院手续了。”医生收拾好听诊器,又接着说,“以后家属也要格外注意他的睡眠情况。”
祁燕睢点头如捣蒜,一直说好。
“那先这样,祝早日恢复往常啊。”医生笑着说,他的手悄悄扯了扯祁燕睢的衣袖,食指指了指外面,示意他跟着出去。
“那我先去看看庄叔叔有没有醒来,看能不能把离院手续一起办了。”祁燕睢转头对着韩岁晏说,不等他答复,就跟着医生出去了。
“咔哒。”房门关上了,两个人并排走着。
“家属你平时看着他,社交啊、性格之类的怎么样?”医生突然开口问,“我没有别的意思,多重梦境、梦中梦这些情况其实并不少见,但是像他这种深受其影响的太少了。
而且,做检测的时候他的脑电波都很平稳,感觉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或者说他对生活持异常消极的态度。
我觉得他可能有心理疾病,要是可以,去找一个心理医生看看,或许能帮他解开心结。”
祁燕睢愣了愣,异常消极?
“好的医生,我知道了。”祁燕睢感觉心脏被人重重捏了一下,不致命,但难捱。
*
已经下午了,韩岁晏站在病床前,一直看着庄恙,眼里满是担心。
祁燕睢拿来了下午饭,他轻轻放在桌上,安慰道:“医生说,庄叔叔情绪起伏太大,劳心伤神,只是睡着了,没什么大事。”
韩岁晏默默点了点头,没说话。
当天晚上,庄恙醒了之后,他们随即办好了离院手续。
一路上,庄恙将独居的坏处说了都说了个遍,硬性要求韩岁晏搬过去跟他一起住,借口是让韩岁晏代替护工照顾他。
祁燕睢在开车,他和副驾驶座上的林松予都没说话,听着庄恙单方面给韩岁晏“下令”,照顾着这狭小空间的温馨氛围。
车内放着小声舒缓的纯音乐,林松予随着节奏摇头晃脑,他心情不错。
庄恙一个劲儿地输出语言,韩岁晏只好退让三分,答应跟他住几天。
老头子见他终于妥协,乐呵呵笑个不停,还说让祁燕睢他们也去住一起,热闹热闹。
祁燕睢哪好意思麻烦,委婉说道:“我们俩可太闹腾了,每天去您家里一次,专门给您热闹热闹气氛也就够了,要是住下了,庄叔叔您会头疼的。”
林松予连忙附和道:“对对对,我们俩可折腾人了,会影响您休息。”
庄恙被他们逗得哈哈大笑,也不强求他们。
祁燕睢时不时看向车内的后视镜,韩岁晏面前的碎发被风吹起,散在两边,他笑得淡淡的,整个人比刚见面时显得热乎多了。
美人就该多笑笑才更好看,他想。
*